别梁山，天空中银白的弦月被乌云缓缓笼罩，随着最后一丝月光被黑暗吞噬，一声惨叫划破夜空，酣睡中的乌鸦被惊得胡乱扑扇着翅膀，惊恐地发出嘶哑刺耳的叫声。
灰熊松开口中已经断气的人，张开满是鲜血的大口，雄浑的咆哮声爆发而出，惊醒了整座山的生灵。
“叮叮！叮叮！”
警铃声短暂而急促地响起，一个个士兵手握钢枪守在寨塔上。
“放箭！”
咻咻咻！乱箭铺天而来，灰熊的皮毛却宛如钢铁，愣是一支箭都没能刺入它的皮！
灰熊张开嘴，其中有隐隐约约的雷电在跳动，塔上的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一颗雷球便闪耀着刺眼的电光飞袭而来！
雷光爆闪之间，连塔带人全都被轰飞！
灰熊再一张口，一颗雷球又凝聚而出。
“快！快跑啊！”一名普通士卒吓得扔下自己手中的长枪，一股脑地往后退。
众多军卒都艰难地咽下一口气，看向了一位身披黑袍，双眼犀利犹有神光的男子。
“退者，斩立决！”他淡淡地说着，抽出腰间的佩剑，随手一掷。
噗！随着一声刀剑入体之声，那名临阵脱逃的士兵被那长剑刺穿了脑袋，跌倒在地。
男子冷静地指挥着士兵们，“发射信号，请求支援。”
随即，这位将士手一伸，立马有两人将一柄乌黑长枪扛了过来。
这将士只手一提，抡起这需两名壮汉扛起的长枪，在空中挥舞起破风声。
“来了。”他平静地看向那朝着这儿飞来的雷球，仿若时间停滞，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主动冲了出去......
......
尸骸遍地，一具具尸体冒着缕缕黑烟，还有一些残体被炸得四分五裂，地面上流淌着大片的鲜血。
“凡人与妖竞力？愚昧。”灵体摇摇头走过一仍旧挺直脊梁的尸骸。
他是最先承受灰熊雷法的人，全身被炸得焦糊，看样子是炼过体的人，否则，寻常人正面迎接灰熊雷法，可是会被轰得连渣都不剩。
“玄铁......”灵体眼中冒出炽热的光，缓步前行着。
......
......
太南山脚下有一片繁华的都城，一个小女孩正飞也似的光着脚奔跑在街上。
终于，小女孩停在了一间阴缩在角落里的小房前。
沉稳厚重的棕色牌匾上的字迹已经因为岁月而显得模糊不清，但其两侧的对联仍旧能看出原来的文字：
“宁可架上药生尘，但愿人间无疾苦。”
小女孩轻轻地推开老朽的木门，清脆的铃声随着木门干哑的吱呀声响起。
这间药房的主人已经很老了，身上青灰色的布褂被洗的略微发白，皱巴巴的纹路挤满了他的脸，一双眼睛却分外的明亮。
“又来了？”老人坐在摇椅上轻轻晃动着。
“嗯……”
小女孩似乎经常来这儿，而且应该是开的同一种药。
“你给我的那金子，可是快要不够了。”老人微笑着，“铁子，把药拿来吧。”
“来了，爷。”一个看起来比小女孩大一些的男孩从一间房舍里跑来，手里还捧着一灰褐色的小布袋。
“喏，给你。”
这小男孩一看就知道是个调皮蛋，黝黑的皮肤定是常常在外玩耍晒的，留着一个小寸头，看起来滑溜滑溜的，那双机巧灵动的大眼睛带着些许羞涩看着小女孩。
“嗯。”小女孩点点头，接过了布袋就立马离去。
看着小女孩离去的背影，老人笑眯眯地敲了一下旁边发愣的男孩，“铁子？铁子？回神啦！”
“嗯？”男孩一个哆嗦，摸摸自己滑溜的脑袋不好意思道，“咋了？爷？”
“哼！”老人眼睛眯起，故意将声音拖长，“你......莫不是……看上了？”
瞬间，男孩那黝黑的脸上气血涌起，黑里透红。
“才......才没有！”男孩撑着脖子不肯承认。
“哈哈哈！”老人扶额大笑，眼睛中却是有着奇异之光流过，“这女孩不错，兴许可以为我这孙儿讨来，只是……不知这女孩的金元宝是何处弄来的……”
老者从衣袖里摸出一块被擦得铮亮的金元宝，用干枯的手轻轻磨砂着，元宝底下赫然刻着“赵”，乃是绪州赵府发行的，正是北山冥皓从赵恒那强夺而来的。
......
咕噜咕噜～大火熊熊，壶盖扑腾，缕缕雾气蒸腾而出，浓厚的药香带着一丝苦涩弥撒在空气中。
“咳咳！”小女孩烧着柴火，浓密的烟火呛得她眼泪汪汪。
北山冥皓躺在屋子里，四肢僵劲，脸色苍白，他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这期间，一直是小女孩一人在照顾他。
热完了药，小女孩拿着一块灰蒙蒙的布帕端起被烧得黢黑的铁壶，一点点地倒入一个破瓷碗。
女孩再持着布帕，将火烫的瓷碗轻轻端起，来到北山冥皓的床边，踮起脚尖，将碗放在窗台。
放下布帕，小女孩端详起北山冥皓，明亮的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北山冥皓一起一伏的胸膛。
“唔……”女孩捧起北山冥皓冰凉的脸，被烫得红红的小手不断地在北山冥皓脸上搓揉着。
“嘿嘿。”女孩揉着揉着，不禁又露出那痴笑。
慢慢地，随着女孩的不断搓揉，北山冥皓脸上渐渐有了一丝丝血色，僵硬的面庞也松软下来。
药稍微凉了一会儿，女孩才小心地端起碗，缓缓吹着仍旧冒着雾气的汤药，撅起小嘴巴浅浅地尝了一口，可爱的眉头微微一皱，很苦。
轻轻在口中包含一口汤药，女孩凑向了北山冥皓的嘴……
咕噜～咕噜～
就这样一口一口地喂着，小女孩将药全部送到了北山冥皓的口中。
“呼～”小女孩吐着舌头，扭起可爱的眉头，一个劲儿地用手扑扇着，只怪那药实在是太苦了。
小女孩轻轻翻上了床，坐在北山冥皓旁边，小巧玲珑的手不时抚摸一下北山冥皓的额头，两只脚晃荡在半空中，口中哼着调子，几声脆鸣响起，一只黄莺飞来，停在窗台好奇地看着这宁和的二人……
……
夜深人静，虫鸣啾啾，远远地约能听见远处的狗吠之声。
小女孩趴伏在北山冥皓身旁，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可爱的鼻子伴着呼吸有节奏地触动着，乖巧的小脸凑在北山冥皓的脖子处。
北山冥皓醒了，感受着脖子传来的阵阵微弱的气息，酥酥麻麻的。
浑身已经没有了剧烈的疼痛之感，只是感到无穷无尽的疲惫，似乎连动动手指也是件费力的事。
略一感受体内空荡荡的经络，北山冥皓知道，这下子，可能算是成为一个真正的凡人了。
心中默念口诀，却不见天地给他半点反馈。
筋脉确实已经恢复了，但是修为却是散尽。
多年练就的经络被暴乱的先天一气伤毁后，又被北山冥皓强行炼入体内的天地之力所彻底催毁，仅仅只是散去一身修为，简直不可思议。
一丝苦涩泛起，不知是喝过药的缘故还是内心的苦闷而致。
看看挨着他的小女孩，微微叹口气，目光最终落在了床边上的木剑，北山冥皓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打算。
……
第二日清晨。
天蒙蒙亮，小女孩睁开惺忪的双眼，发现被子盖在自己的身上，而北山冥皓已经不见了，床上仍有着北山冥皓躺过的压痕，还残留一丝余温，应该离去没多久。
小女孩惶恐地起身，顾不得冰凉的地面刺激着她那稚嫩的脚丫，跑到门外四处张望。
很快，女孩就发现了北山冥皓，他正望着那缓缓升起的太阳出着神。
看到北山冥皓并没有离去，小女孩松了口气。
感觉到小女孩起来了，北山冥皓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缓缓开口，“我要去最近的城里一趟，你随我一同吧。”
“嗯。”女孩点点头。
……
一行二人走在杂草丛生的小道上，北山冥皓跟在小女孩后面，看着女孩光着的小脚被杂草划出一道道红痕，眉头微微皱起。
自己昏迷的时候，小女孩经常要跑下山去买药，路途坎坷曲折，怕是受了不少苦。
小女孩仍自顾自地向前走着，并未注意到身后北山冥皓表情的细微变化，突然一双手从她腋下将她拖起，扭头一瞧，北山冥皓淡然的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好似抱起她是理所应当的事。
“路应该还长，我抱你。”北山冥皓不待小女孩同意，手一拖，就将小巧的女孩拥在了怀里。
“你给我指指路就行。”
“嗯！”女孩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你没有名字，今后我唤你幽儿可好？”北山冥皓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眉宇间的飒爽之气颇有不容拒绝之意。
“嗯……”女孩羞答答的眼睛不敢与北山冥皓对视。
……
二人终于到了都城，街上热闹非凡，行人来往不绝，一派繁荣昌盛之象。
摸了摸兜里仅剩的几块碎金，北山冥皓抱着女孩径直走向了一间并不起眼的衣坊。
“商家，替我为这女孩选一套合适的衣裳和鞋子。”北山冥皓推开门，将女孩放下。
“呀！好俊的女娃子！”随着一声赞叹，一名年轻女子迎了出来。
“嗯……”女子拿着手中的软绳反复比量了几下女孩的身子，“我给她做大一点不介意吧？小娃子还在长身体的时候，做大点好。”
“嗯，选好了后，带她去洗一下吧。”
“客人是从哪里来的呢？看样子……”女子看了眼北山冥皓身上的佩剑，又发现女孩衣物上有着血斑，而北山冥皓的衣服亦是如此。
北山冥皓冷冷地看着女子，一声未发。
“哈哈哈哈！”女子掩嘴轻笑，“是我多虑了，前两天听说前线的军队刚刚从关口回来，客人应该就是那从前线退下的军士吧……”
女子圆了场，继续为女孩量身。
“好了，小芳！”女子呼唤着，“来把这孩子带去洗一下，一路风尘苦旅的，瞧把这孩子脏得。”
被唤为小芳的青衣女子从后门钻出，接着小女孩去了后房，临走前，小女孩回头望着北山冥皓，似乎在征求同意。
“去吧。”北山冥皓点点头。
待得小女孩离开，这衣坊的主人缓缓将外门的帘子拉下，转身冷漠地看着北山冥皓。
“客人什么来历，我并不想深究。”女子一改之前的柔弱之气，语调变得锐利带刺。
“但我奉劝你一句，出门在外，不要带这小的孩子。”女子双手环抱，看着北山冥皓的佩剑，“现在这天下，可不太平。”
北山冥皓眉头皱起。
此人怎如此好事？
“我呢，看女娃子可怜，这衣服的钱，就免了。”女子摇摇头，也进了后门。
......
一场漫长的等待，稍微半个时辰过去了，却仍不见有人出来，北山冥皓心中不免起了一丝疑虑。
“怎么还不出来……”北山冥皓眼中露出担忧之色，疾步走到后门径直而入。
这是一片宁静祥和的小院子，看来是平日里起居生活的地方，墙边生着几丛细竹，翩翩细叶随风而动，不远处的小林子被一层轻纱圈住，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北山冥皓警觉地缓缓向其靠近，按住腰间的佩剑。
“若是对幽儿起了念头，定饶不了尔等！”北山冥皓心中暗道，手腕锁紧，肌肉隆起，略微低伏身子，宛若狩猎中的虎豹，时刻准备爆发。
尽管身体仍然处于极其虚弱状态，但对付凡人，绰绰有余。
渐渐的，随着北山冥皓的靠近，周围的温度居然开始升高，一股股的热浪扑面而来，雾气缭绕之下的林子，宛若迷踪仙境。
似有着几道朦胧的身影躲在那轻纱之后打闹，水声潺潺，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
待得听到里面传来银铃般的笑声，北山冥皓瞬间僵硬了。
他浑身的肌肉死死地收在一起，那只按住佩剑的手不住地颤抖着，眼皮子不时翻跳几下。
潮湿的空气令他感到难受，背后缓缓泌出冷汗，肌肤与略微潮湿的衣物贴合，让他很是难受。
“是……在玩么？”北山冥皓缓缓吐出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转身离去，“也对，还是个孩子，怎么会不贪玩呢……”
回到坊间，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北山冥皓抱着剑闭目养神。
又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幽儿终于被商家领了出来。
只见幽儿缓步走着，素白的脚踝上竟然还套了一对铃铛，伴着幽儿的漫步，叮叮地响着。
幽儿身着一身秀红滚金云袍，因为衣袍略大，穿在幽儿身上竟透现出几分慵懒随意，腰束一条明净素带，将有些下滑的衣袍束起。幽儿稚嫩的小脸白里透红，简单梳理的秀发如瀑般披在肩上，玉颈挺直，羞答答的眼睛微微避开北山冥皓的注视。
北山冥皓愣住了，他没想到幽儿打扮后竟然美得如此动人心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