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让凌云候翻墙爬树、跟踪查探,那对他来说是信手拈来,但现在身处巨斧之痕绝壁上的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擅长攀爬。虽然攀爬也需要身轻灵敏,但技巧却更为重要。
巨斧之痕的绝壁,笔直陡峭,如同刀削斧砍一般。每往下一步,凌云侯都要试探多次,才能找到合适的着力点。
“这巨斧之痕不会就是一把大斧头砍下来形成的吧。”凌云候一边往下爬,一边在心里思索。
昨晚他按照大哥龙忆的安排,将追杀的人往另一个方向引,一直跑了很远,也没有见到有人追来。不得已只好折回来寻找部队。等到了他们决战的悬崖边,才发现,原来除了来势汹汹的追杀者,还有几个尾随在后的黑衣人。
追杀者实力太强,再加上后面黑衣人的虎视眈眈,即便自己冲上去,也不过是多一个惨死的尸体罢了。他决定继续跟踪,只有拿到只有龙忆一个人才知道的鲛珠的线索,他才可能为飞花团的兄弟们报仇。
所以,当龙忆和石虎毅然坠崖,魏双到在对方女灵师的刀下,凌云侯双手紧紧扣进栖身的树干,仍然纹丝不动。
最后,他前面的黑衣人并没有与追杀者碰面,在等到追杀者离去后,他们转身循着龙忆们跳崖的位置向下而去。为了那批鲛珠不落到他们手上,凌云侯也只好跟着下崖。
骄阳似火,凌云候早已经把身上的夜行衣脱了,只穿了一件汗衫和粗布短裤,豆大的汗珠还是不住的往外冒。
紧紧抠着石缝的手指,稍微出汗就会往下滑。而身下就是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再往上爬也比较艰难,因为抬头也已经看不到悬崖的边缘了。
悬在半空的凌云候有些后悔自己没有准备妥当就贸然追踪黑衣人。不过当时看着飞花团的几位骨干相继被虐杀,确实让他义气冲头,他想要看看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况且跟石虎跳下悬崖的龙明身上还装着那两箱价值连城的鲛珠的线索。
鲛珠和报仇成为凌云侯坚持下去的动力,偶尔一处悬崖缝里长出来的灌木和小树根,凌云候才能让早已经酸麻的肌肉得到一些放松。他拿出来硬邦邦的馒头咬几口,没有水,只好强咽下去。
可以想见,有绳索的黑衣人比自己下爬的速度快,而且自己还要小心翼翼的避免被他们发现。
一想到他们可能已经到了谷底,拿到龙忆身上的鲛珠线索,凌云候赶忙揣起干粮,继续往下爬去。
不知道又过了几个小时,凌云候觉得自己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限,双臂被身体下坠的力量拉扯的似乎肌肉都快要断裂。死死扣紧悬崖壁的手指和脚趾火辣辣的疼。
越往下湿气越重,汗水浸透了的衣服在湿风中一吹,竟然有些冷。
夕阳往下落,光线从悬崖底下往上收起,光明与黑暗界线分明,短短一分多钟的时间,黑暗占据整个悬崖。
浓烈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悬崖底部升上来,很快就把凌云候笼罩在其中。
照这个速度,恐怕再过不了多久,雾气会越来越浓,视线受阻,恐怕就要挂在这悬崖上过夜。他不由得加快了攀爬的速度。
果然不出他所料,不到半个小时,浓烈的雾气和黑暗混合在一起,没有一丝光线,周遭早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他深吸两口气,试图调节凌乱的呼吸。
他用双脚和另一只手在悬崖上寻摸,缓慢的朝下移动。
要是能找一个稍微粗壮的树干,才不至于最后因为手指麻木而跌落到这还不知道有多深的谷底里去。
终于,左脚试探到一根树枝,从触感来看,有手臂粗细,应该能够承受住自己的重量。凌云候轻轻的嘘了一口气。双脚落在树干上,小心翼翼的松开扣进石头缝的手。
突然,咔嚓一声,树干应声折断。
凌云候心悬到嗓子眼,双手连忙去抓树根。可刚探到树根的手指还没来得及使上力气,就因为身体下坠的巨大力量而脱手。
他整个人像断线的风筝,往悬崖下面落下去。
一个人当死亡来临的时候,往往用尽全力挣扎,直到当死亡不可避免的时候,才肯认命。
凌云候已经认命了。
他闭上眼睛,等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最好当场断气,要是半死不活。那不得活活疼死,他脑袋里就这么一个临死的愿望。
当他的身体压断一根树枝,又被扯断了几根藤蔓后,他发现自己下坠的速度慢了下来,心里才又激发起活下去的渴望。
凌云侯不停的挥舞四肢,希望可以缠绕住更多树枝之间的藤蔓。
最后,断裂的藤蔓和树枝抵消了大部分下落的冲击力。
凌云候并没有因为活下去的兴奋冲昏头脑。
在最后一根藤蔓断掉的时候,他把自己的身体调整为竖直状态。因为理智告诉他,让脚先着地,弯曲身体,可以减缓冲击力,如果平躺掉下来,内脏肯定会被冲破。
他在落地的电光火石之间完成了标准的落地动作,身体随之在地上一滚,卸力出去。
即便如此,他还是感觉到自己脚踝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这个疼痛对躺在柔软阔叶草丛中的凌云候来说,远不及能够再一次活下去的兴奋。刚才在下落过程中,他已经连呼吸都忘记了。他胸口起伏,一点都不介意悬崖底由于常年不见天日的腐败和湿漉漉的空气,贪婪的呼吸着。
凌云侯努力支起身子,打量四周,枝干上长满苔藓的大树枝繁叶茂。虽然没有一丝光线,但树林之间倒是没有雾气,四处都是茂盛的阔叶灌木和叫不出名字的花草。
他从地上坐起来,用手摸了摸双脚,才确认脚踝受伤。好在没有断,应该是扭到了。
长期的追踪查探经验告诉他,现在还不是大意的时候,这永不见天日的悬崖谷底,指不定有什么样的剧毒蛇虫或者野兽。他必须要多加小心才好。
在脚没有恢复之前,他知道最好不要太过用力。追踪黑衣人的事情也只有往后放一放,毕竟活命最要紧。他掏出腰间布袋里面的馒头,吃了几口,打算就这么窝在草丛里解决一晚。毕竟连续一天的艰苦攀爬,他的精神和身体都已经高度疲劳。
他确实需要好好睡上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