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晚上也要值班,和前台护士打好招呼的陈澈扭头看向陆思珩,“去楼下咖啡厅如何?”
陆思珩无所谓的挑了挑眉,“随意。”
见对方没什么异议,陈澈带着陆思珩出了医院的大门,去了楼下拐角不远处的咖啡厅。
待两个人入座,陈澈招呼着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后,陈澈看着面前注视着自己若有所思的陆思珩问道,“你能主动找我心平气和的聊天还真是头一次,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陆思珩面无表情道,“我瞧着陆建国身子骨好得很不像是有病的模样,想我去见他,也用不着编出他病了的谎话。”
似是犹豫了一下,陈澈似是无奈的笑了笑,“他身子骨确实是不如从前了,否则也不会那么着急的想要我找你。更何况说谎话我本就不在行,不把事情说的严重点,你也瞧见了,我母亲在那个家中也没什么好日子过。”
“跟我炫耀你有母亲维护?”陆思珩冷眼瞧他,“可对于陆家来讲,我向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无所谓,反正我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你记着我算计你一波,你也在父亲面前将我一军,于情于理上也算是扯平了。”说着,陈澈认真的看向陆思珩模样诚恳道,“虽然你有心拉我们下水,但那天你当着父亲的面儿维护了我母亲,我也该感谢你。”
“呵。”陆思珩嗤笑一声,“能让陆建国不痛快我就痛快起来,你用不着感谢我,我不是为了你。”
陆思珩极力否认,陈澈心知对方也不仅仅是推辞而已。想着对方对他们母子恨之入骨,想着陆思珩对于这个冷漠的家不屑一顾,陈澈只好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于是两个人彼此端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沉默不说话,相比较陈澈本人身上带有的暖意,陆思珩冷着一张脸仿若浑身低气压一般,导致两个人之间诡异的气氛分外明显,引来周边路过的人不由得去瞄上几眼。
直到服务员把咖啡端来,陈澈对着服务员说了声谢谢后,他抬手端起咖啡杯对着陆思珩说道,“尝尝,他家的咖啡还是很不错的。”
陆思珩嗯了一声但是没有动,看着陈澈在那抿了一口,沉默了半天的他突然开口道,“我很好奇,陆建国对你们母子都这个样子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那个家?图什么,图陆家的家业产业?”
端着咖啡杯的手顿了一下,陈澈抬眼看向面前冷着脸质问的陆思珩沉声道,“即使陆家家大业大,即使是外面人如何过多猜测,但我和我母亲从来没想过要陆家的一分一毫。”
“这倒是稀奇了,当年那么努力的想要把你送回来,如今这么艰难的留在陆建国的身边,你说无所求,你觉得我信吗?”陆思珩双臂环在胸前冷眼瞧着他,“不管你们心中究竟怎么想,但陆建国找我的意图我想你自己也清楚。”
这么多年知晓陆家事情的那些形形色色的人,总是带有异样眼光看待他们母子两个。就连陈澈自己也不明白,在长大的过程中也曾质问过自己的母亲,究竟这么艰难的留在这个家图什么?
可陈宁从来都只是摸着他的头只顾着叹气,剩下的便是多个日夜中不断的教育自己千万不要有了想要陆家分毫的念头,这些都是陆思珩的,他们不能去肖想。
陈澈确实是没有想过抢夺分毫,但如今听到陆思珩言语中的嘲讽,似有一股无名火蹭的一下窜起来,他拧着眉头强压着怒气试图和对方辩解道,“陆家再好也不是我们要的起的,更不要说我们从来没想过。不管外面怎么去谈论我们母子两人,但没有就是没有,黑的说不成白的,你也不需要在这里试图侮辱我母亲的心思。”
“你急什么?”抬手闻了闻手中咖啡杯内传来的氤氲香气,陆思珩掀起眼皮子看他,“我不过就是问问而已,毕竟当年你们母子给我们母子从那个家中挤走,事到如今还不允许我好奇一下?”
眉头更是皱在一起,陈澈试图辩解道,“我说了很多遍,当年的事儿即使是我们母子有一定责任,但你不能把全部的问题都怪罪在我们身上。你好好的去想想,若不是父亲本人为人无责,怎么会把大家的关系搞成这个样子?”
“啪”的一声,手中的咖啡杯摔在桌子上。陆思珩面色冷了几分看着眼前试图扭转一切过往的男人,盯着那双和自己略有相似的眼眸,看了看,陆思珩冷声开口道,“行了,过去的事情我自己会去琢磨,我今儿来找你可不是想听你跟我在这里说教的。”
“你不清楚。”陈澈看着他,“你分明就是恨着我们母子。”
“不该吗?”看着对方分外执拗的样子,陆思珩反问道,“我劝你,在我还能跟你好好讲话的时候少跟我提过去,我和陆家从来没什么过去,也轮不着你在这里跟我试图洗白。”
陆思珩分外抗拒的模样似乎深深扎了陈澈的心,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于着急解释一切让对方认清一切,听到对方毫不客气的拒绝,垂在身子两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似乎是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好半天陈澈才缓过心情,他沉声道,“那我们不提过往,你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懒洋洋的掀起眼皮子瞧着眼前的男子,半响,陆思珩身子朝前探了探意味深长的看着陈澈说道,“若是你当真瞧不上陆家的一切,那我就需要你帮我个忙了。”
“从没有肖想过,我不需要对你说谎。”陈澈正色道,“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
自顾自的点了点头,陆思珩也懒得去揣测对方此言是真是假,反正对方这些话对于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相比较也无所谓真假。于是陆思珩看着陈澈慢慢的勾起了嘴角,看着他一字一句沉声道,“很简单,我需要你跟我抢家产。”
愣了一下,陈澈一脸惊愕的看向陆思珩,好半天才回过神的他确信陆思珩不是在开玩笑,他忍不住追问道,“抢家产?陆思珩你这是为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想要过陆家一分一毫。”
陆思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即使你不想要但你总是要为你母亲好好考虑一番吧?陆建国要真是把所有的东西给我,我就很容易最后给他扫地出门。念着你母亲这么给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免费保姆,你想着她最后跟陆建国一同在外喝西北风?”
虽然陆思珩这番话确实是有一定道理,可陈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觉得其中有诈,陈澈好笑的看着陆思珩拒绝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跟我在这里这么坦诚,但我不在乎最后结果是什么?即使是我妈最后从陆家孤身出来,我也一样可以照顾她归于晚年。”
顿了一下,陈澈问道,“你跟我讲这些,就不怕我转头告诉父亲?”
“你随意,你以为我在乎?”陆思珩掀起眼皮子看着他分外不屑道,“现在是他陆建国要求着我撑着他的心血,不是我上赶着要他的东西。更何况……”
陆思珩打量着陈澈浑身上下,像是要专门往人心口上戳冷刀子,他阴恻恻的一笑道,“按照你现在的地位,陆建国也不见得会把你的话听进去。但凡把你当回事儿,还至于给你脑袋打成这样?啧啧,我看着都觉得下手太狠了点。”
对方一阵阴阳怪气,只觉得心中堵得慌,陈澈沉声道,“你若是想让我帮你,就不该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讲话。”
“行行行,谁让我有求于你。”陆思珩无所谓的勾勾嘴角,“若是你真一分都不想要,我也跟你不客气。陆建国现在是满口承诺陆家上下全都给我作为弥补,但现在跟我还藏着心眼我知道的清楚。这会儿子你要真拿着陆家长子的身份跟他要挟,别管你怎么做,只要能让他忌惮你这个存在,他便能迅速的把所有的产业交给我。”
对方一副老谋深算高深莫测的模样,听了对方一通说辞,陈澈好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是一通威胁后,父亲能另眼高看我一番?你大概是忘了,对于他而言,陆家承认的孩子只有你一个,我不是。”
弯曲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在桌面上,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陆思珩勾起嘴角道,“那就看你是不是真的上心这件事儿了。更何况,你真的一丁点都不恨他,就能冷眼旁观看着他对你母亲愈发的备受欺负一辈子?”
看着陈澈听了这话略微有些出神,心知陈宁才是他最为放不下的人,想着,陆思珩抬手扯了一下衣领,“我要是你定不会让自己的母亲受这份窝囊气,所以我定不会让陆建国称心如意打着自己的算盘。”
说着,陆思珩身子朝后靠去,“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比我了解他,我也不急着让你答应我分毫,总之,不管你想不想,其中利害关系你自己也估摸的清楚。真不想让我新账旧账一同跟你们母子算个清楚,你最好也趁早给我个答复。”
陈澈愣愣的看着陆思珩心下却一片不知滋味。他是知道陆思珩痛恨陆建国痛恨着这个家,更是痛恨着他们母子两个。可听了陆思珩这番话他却只觉得心内两股火,一面是盼望着陆建国能有自己的报应,一面是告诫自己不可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陈宁对他自小到大的叮嘱他也从未忘记,母亲告诉他的是切不可妒忌自私,切不可冷漠独断,切不可心生恨意。等等等等训诫他都记在心中,但如今陆思珩的话确实是充满了*力。
如果对方真的最后也一同把自己的母亲算计进去如何?想着,陈澈看着面前意味深长的男子心中也起了反思。他母亲一辈子活在陆建国的压迫下日子过的谨小慎微,哪怕是一片真心向明月,可又曾在陆建国那里受到了半点好处?不过是被冷眼旁待漠不关心罢了。
想着,内心开始动摇的陈澈回了神色看向陆思珩,顿了顿,他沉声道,“等我考虑好了就会给你答案。”
“行。”翘着的二郎腿迅速收起来,陆思珩站起来看着神色略微复杂的陈澈点头道,“那我就等着你的回答。”
说完,陆思珩拉开椅子转身离开,丢下陈澈一个人坐在原处自我内心分外纠结起来。
陆思珩去接简颜的时候,病房内妖妖还未从简颜摇身一变成为富婆的震惊中缓过神,看到陆思珩本人出现,妖妖大喊道,“珩哥珩哥,你也太牛掰了吧,居然把身家性命全都交给简颜,就不怕她转身甩了你找其他哥哥弟弟开心去啊。”
简颜无语的朝着妖妖翻了个白眼,一边的陆思珩无所谓道,“没关系,她若是敢找,来一个撞死一个,来两个碾死一双,不怕。”
只觉得额头青筋直跳,简颜无奈的试图警告道,“陆思珩,我真要报警了。”
然而陆思珩抬手拉了简颜一把,轻声笑道,“你舍得?”
一句话羞的简颜老脸通红,一边的妖妖忍不住抬手搓了搓鸡皮疙瘩都立起来的双臂,忍不住咂咂嘴道,“大庭广众撒狗粮,见不得你们秀恩快,快走快走,别打扰我清修!”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玩笑调侃,想着时间确实是不早了,简颜从一边拎过背包朝着妖妖摆了摆手道,“那我们两个先走了,有什么事儿你立刻给我打电话啊。”
“知道了知道了,放心吧。”妖妖掀起一边的被子往身上一盖,“快走吧,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简颜嗯了一声,随后不放心的又补上一句,“明天我再来看你。”
看着对方一副老妈子操心的样子,妖妖似有无奈道,“知道啦,快走快走。”
待送走了两个人,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病房内瞬间安安静静只剩下妖妖一个人呆坐在病床上。扭头看着窗外明亮高月,想着简颜和陆思珩之间亲亲爱爱,她心中也忍不住叹息着简颜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只是似乎是房间内的冷漠令她居然有了种莫名的孤独感,妖妖仰着头看着窗子外面,一股子委屈的感觉油然而生,看着看着,像是压抑许久的委屈轰然崩塌,在眼眶内打转的泪水终究是没被控制住,顺着眼角落了下来。
直到病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猛然惊醒的妖妖这才发现自己不自觉的已经泪流满面。还以为是寻房的病人,妖妖喊了句进来,一边慌忙的抬手抹了抹脸,试图擦干泪水不被人察觉。
只听着身后房门“咔嚓”一声,妖妖一扭头就看到穿着白大褂的陈澈拎着东西站在门前,愣了一下,妖妖惊讶道,“陈医生,这么晚找我,有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