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进了房间,见是姜木,不由得一愣。
“本座还以为是小的们送来的贡品,想不到是龙王麾下白面妖君,”男人猩红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兴味,“妖君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姜木心都要跳到嗓子眼了,这魔修修为必在渡劫期之上,他根本看不穿,但或许是这段时间一直都是险象环生,听见“白面妖君”这个称呼,竟然还有空尴尬了一下。
“见过魔君,我见这里似乎有点意思,来看看罢了。”姜木冷笑了一声,面具将他的声音扭曲,听起来冰冷黏腻,如同深渊之中爬上来的魔物,竟然比魔修还像魔修。
男人瞳孔骤缩,随后眉宇飞扬,竟是十分高兴的样子,“早听闻妖君大名,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修真界中只有你一个这么早发现本座之谋算,天下难得一遇知己,本座乃魔界阎君,二十六魔君中第五位,可配做你妖君的知己?”
姜木一脸懵逼,完全不知道自己发现了他的什么谋算,也不知道这位魔君是什么毛病居然要同妖修做劳什子知己,你的房间里出现了一个目的不明的陌生人啊!
一时间没接住阎君的剧本。
但在阎君看来,姜木面具后的视线冰冷恶毒,像极了魔界最强悍的捕食者,这会儿不说话,是在心里评估能不能吃掉他。
阎君兴奋得几乎捏不住手里的法决。
这是强者!是不惧与他一战的强者!
“知己,就算了,我与魔君之道不同,”姜木冷静地陈述,“我来此,是为查明情况,如果威胁到障月密林,魔君就是我的敌人了。”
姜木眼见着对面阎君眼睛都亮了。
“这太好了,”阎君兴奋地说,“妖君同本座打一场,本座就放过障月密林,否则本座即刻出兵障月密林,妖君还是要同本座战一场的。”
“本座不想与妖君为敌,妖君也不想看龙王治下生灵涂炭吧,那就来战,快点。”
姜木:……?
阎君说着走出门去,还不忘招呼姜木,“妖君快来,屋里逼仄,哪能伸得开手脚。”
那欢快地样子,跟叫姜木出去寻欢作乐的损友们一个德行。
姜木实力拒绝。
“不必了,”姜木看了看系统背包,姜宝的技能冷却时间已经过去了,直接把姜宝抱了出来,“阎君回来,坐下。”
阎君僵直着身体转过身坐到桌边,眼睛里一点儿害怕都没有,全是兴奋,“妖君好手段,这一手傀儡之术已经臻至化境,大乘期修士也在妖君股掌之中。”
姜木顿时后背发凉,这魔修已经大乘期,真打起来,他即便有系统道具相助,阎君拿捏他还不是像拿捏个小虫子一样。
老父亲劫后余生,抱紧自己从系统仓库里面钻出来的邪物玩偶闺女,一阵后怕。
【傀儡戏】的冷却时间足足有半个月,千钧一发之际,那灰色的图标亮起。
“正是,阎君不能破解此法,就永远胜不了,不必白费力气了。”姜木疯狂明示这个约架狂魔放弃找自己打架的想法,最起码也要拖到他大乘期啊!
阎君勉力控制表情,竟让他挤出一个扭曲的笑来,“妖君放心,本座不会让妖君等太久。”
姜木:!!!
姜木毛骨悚然。
“咳…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姜木维持着大公的人设,尽量让自己撑住,“阎君在霁云宗的布置,真可谓大手笔啊。”
阎君很是意外,“这个妖君也知道了?你不是从独断岭秘境直接过来中吕城的?”
!他现在在第六城!
姜木摇头,面不改色心不跳,开始说谎,“是直接过来的,不过是消息灵通罢了。”
“哦?妖君真是手眼通天,看来龙王有意中原?”阎君说话直来直去的,就连试探都是一记直球,想知道便问了,也是对自己实力的绝对自信。
姜木冷汗涔涔,“妖族只为自保,我一开始就同阎君说过了,只为查明情况而来。”
阎君状似遗憾地叹息一声。
“不瞒妖君,本座只属意中原这块地方,不像夙魇那蠢货,敢将主意打在龙王头上,身死道消咎由自取,龙王乃是被天道承认,岂能由他一个渡劫期魔修冒犯?妖君放心,不说别人,我阎君是万万不会冲撞龙王的。”
这家伙言之凿凿就差对天发誓了,姜木却是万万不信的,骗傻子呢,他们不先拿障月密林的妖族开刀,一是有夙魇魔君这炮灰先例在前,没有太多情报,不知道龙王深浅;二是障月密林距离魔界之门太远,有灰色地带第七城蕤宾城和独断岭天险横亘在前,大规模进犯太容易被发觉,不如折中向北先取距离更近的第六城中吕城,中吕城就在中原边境,待他们取得中原,下一步就是向东南来,直取障月密林!
眼下二十六魔君之一可以直接不做伪装出入城内,恐怕第六城已经沦陷,成为魔窟了!
这群魔修好大的胃口!
姜木几乎是有些生理性的不适。
跟单纯的妖修在一起待久了,他的脑子也要生锈了,都快忘记了有些人的本性究竟是有多么狡猾奸诈,多么贪得无厌。
万年前这群魔修背叛人族修士,也不过是魔神手底下的喽啰罢了,被帝王一起丢到魔界去了,如今魔界之门的封印竟然已经如同虚设,他们在谋划着整个九州了。
“如此,我就放心了,”姜木隐去眼底的忌惮与厌恶,虚与委蛇,“阎君可否详细告知霁云宗的那个大手笔?说出来也让我高兴高兴,我好定日子去捡两个仙君解解馋。”
“龙王管辖就是太严格了,堂堂妖君连人都不能吃,做妖还有什么意思?”阎君调侃两句。
姜木没应声,心想我要是真吃人,第一个吃你这种混蛋。
阎君现在被他制住,对上他面具下冰冷中带着食欲的眼神有点儿头皮发麻,赶忙中止这个笑话,继续往下说,“妖君放心,本座已命人在霁云宗散播下魔种,上到长老,下到外门弟子,遍及整个宗门,万无一失,一月后本座带兵攻上霁云宗仙门,杀苏震烨,抢霁云宗!届时妖君定要来分一杯羹。”
他在“羹”这个字上咬得很重,暗示那时有的是姜木能吃的,不急于一时。
姜木又盯着他看了看,记清楚他的样貌,这才颔首,“那天我会在。”
说罢轻飘飘地站起身来,向着门外出去了,走得足够远了,确认身上没有任何的追踪标记,直接捏爆道具【傀儡戏】的分身玩偶。
阎君肉身消散得悄无声息,可惜这里是修真界,只要修至出窍期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姜木紧抿着唇,发现果然整个中吕城都被魔气笼罩了,自无人处布下结界摘下面具,再披上黑色斗篷,灵气抓取空气中的魔气紧紧吸附在身体上,装作一个不起眼的魔修,混出了城。
一出第六城,姜木在身上贴了一沓隐匿符,召出白鹤,在白鹤身上也贴了一堆,坐在白鹤背上飞速向霁云宗赶路。
一路上姜木战战兢兢,生怕阎君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可以追踪过来,飞一段就往后喷一喷奖励道具无痕喷雾,务必要确认不会引狼入室,没人知道他是霁云宗的姜息。
结果还剩下一半路程不到,姜木就差点撞到御空而行的叶剑书。
“……师父啊!”认清是叶剑书,姜木热泪盈眶,这声师父叫得发自肺腑心甘情愿,如见亲人。
淡定如叶剑书都被震得沉默了一瞬。
“师父啊!我差点就见不到你老人家了!差点就见不到这美丽的世界了!”姜木甫一放松下来,脑瓜子嗡嗡响,所幸没忘记正事,“师父我们快点回去!出大事了!阎君在宗门里撒了魔种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剑书一个法决捏得失音了。
“嘘——”叶剑书食指竖在绯色的双唇前,狭长的凤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回去再说。”
姜木就一路被禁言到了霁云宗主峰,等见到了宗主苏震烨才被允许发言。
他已经对自己师父很狗这件事感到麻木了。
苏震烨让他们坐下,开门见山,“姜息啊,近日宗门中混进了些魔修,还没拔除干净,倒是让你受难了,可曾受伤啊?”
“回宗主,晚辈不曾受伤,完好无损,多谢宗主关心,”姜木这会儿已经很冷静了,思路清晰,明白苏震烨不是只关心他有没有受伤,开始编瞎话,“晚辈受藏经阁中歹人蒙骗,误入楼梯后一传送阵法中,好在晚辈身上携带足够多的隐匿符,偷听到了了不得的大事,急需禀明宗主。”
苏震烨见他身上贴满了隐匿符,就露了张脸在外面,根本没怀疑这话的真假,还在心里称赞了一番此子处事不惊,可堪大任,就连笑容都和蔼了几分,“什么大事?你慢慢说,不着急。”
倒是一旁的叶剑书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木一眼。
姜木没理他,以第三人的视角复述了一遍白面妖君和魔修阎君的对话,越说眉头越紧,“就是这些了,宗主,如今情况危急,魔种遍布宗门内,一月后阎君就会打过来!不过妖君走时不知为何翻脸,销毁了阎君的肉身,依宗主看,阎君会否因为此事暂缓进军?”
苏震烨淡定摇头,“不会,阎君在二十六魔君中排名第五,早就不知练就多少分身,少一个没什么影响,此人言出必行,一定会原期执行计划。”
姜木脸都白了。
“不过不用担心,”苏震烨见他心绪起伏,出言安抚他,“自我女儿从障月密林归来,我就发现此事,开始着手拔除弟子身上的魔种,清理门户,如今宗门内只有那么一两只漏网之鱼了,留着他们,是为了给魔修做局。”
姜木:……您这大喘气,我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