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洲的目光从她的胸牌上移开,“林渝然”三个字浅浅地从脑海中滑过。
他站在她前面,唇角勾起,笑得有点邪,让林渝然下意识觉得这人蔫儿坏。
经过前几次碰巧的偶遇,沈昱洲在她心目中已经成功从一个样貌清隽的美男子升级成一个普通学生惹不起的社会哥。
社会哥半路上拦人无非就那点事。要么是有哪个不长眼的弟弟挑战了他作为年级大佬的威严,要么就是......缺钱花了。
林渝然把自己从开学进校门到现在的所有行为深刻反思了一遍,除了课上趴桌上睡觉那会儿可能无视了他,忘记喊一声“*哥早”,其余的她真是问心无愧。
既然排除了这种可能,那么只剩下......
林渝然将沈昱洲打量了一遍,见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老子就是来找茬儿”的气息,瞬间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她摸摸自己的口袋,好像只有一张校园卡和私藏的一部手机。这已经是她的全部身家了,哪个交出去都不可能。
正当林渝然内心无比纠结时,沈昱洲突然发话了。
“妹妹,上课睡觉没有经验就算了,怎么连好好说话都不会呢。”他微垂着眸子,语气里带着稍稍的戏弄。
林渝然眨了眨眼,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透明。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的家当保住了。
不过只是稍一松懈,那颗心又提了起来。
林渝然突然想到,刚在走廊上时,她那爱搭不理的态度可是华丽丽地将这位酷哥忽视了个彻底。
这可是社会哥!一言不合就打人的那种!
林渝然想了想,搜肠刮肚也没找到适合回答这个问题的合适语句。她诚实地问:
“我该怎么说?”
林渝然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带着水光,乌黑的眼珠如寒星,似宝珠,看上去楚楚可怜。
夏日的暖风拂过,树梢哗哗作响。
沈昱洲眉心一跳,敛了笑意。
微弱的夏风吹动发丝,小姑娘肤白如玉。
沈昱洲抬手,故意顿了一下,林渝然也没躲,绕过耳侧,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喃了声:“别说了,滚吧。”
当他转身之际,林渝然的脸一下子就拉了下来。
让谁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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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林渝然回到教室时,正好是大课间休息时间,坐在教室里的只有少数几个热爱学习的同学,后两排就是传统意义上的休闲娱乐区,人都跑没影儿了。
林渝然站在过道里,微垂着眸子,又长又密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压下了眼中所有的情绪。
她坐在靠窗的一排,沈昱洲的座位就在她旁边。
他没有带书包,课桌里胡乱塞着几本必修课本,桌上放着一个耳机和两袋零食,明目张胆地不像话。
那张椅子横在林渝然和她的课桌之间。
什么叫睚眦必报林渝然,这就是了。
林渝然抬脚,猛然把那张椅子踹开。
椅子压着地面滑过,发出一道长长的,难听的“呲啦——”声,再左右摇晃了几下,椅座的一端“碰”的一声,矮下去了一截。
好了,她舒服了。
教室里的分贝不算低,但这尖锐的声响还是将教室里的几个同学吓了一跳。前排的学霸转过头去,不满地向林渝然那里看了几眼,又相互小声交流着转回去。
林渝然毫无心理负担地坐回了座位上,还觉得神清气爽。
让他骂人。
她已经预想到了社会哥见自己椅子光荣牺牲后的精彩表情了。
不过,做完这件事后,林渝然只是舒服了一小会儿,心里那些报复的快感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沈昱洲只是来了一节课,下面的课连人影都没见到。
林渝然托着下巴,时不时地瞟一眼教室门口,说是望眼欲穿也不为过。一直到了放学,她的同桌,连带着前桌都没来。
林渝然心里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堵得发慌,就像是自己得到了什么好东西没人分享一样,郁闷极了。
好不容易下了晚自习,她正在整理着书包,旁边的窗户被人“扣扣”敲了两下。
林渝然兴致缺缺地抬眼,只见窗外站着一个小美女。
小美女见林渝然注意到了她,看起来很是高兴,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她指了指门口,示意她快点出来。
林渝然垂眼,直到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单肩挎上书包,才不紧不慢地出去。
小美女也不在意她这副恹恹的表情,见她出来就迎了上去。
开学第一天,看上去异常兴奋。
“怎么样啊,今天在班里有没有见到帅哥?”
小美女名叫薛言诺,芳龄十七,林渝然同学的发小,平生爱好吃喝玩乐和帅气的小哥哥。
说起帅哥,林渝然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某人带点邪气的笑,他眼角微挑,眸子狭长,淡淡地对她喃了声“滚吧。”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林渝然眉心微蹙,只废了他一张椅子还便宜他了。
见她走神,薛言诺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臂。
林渝然回过神来。
“帅哥?”她浅浅地嗤了声:“都没我帅。”
薛言诺:“……”
林渝然向来话不多,一路上,基本上都是薛言诺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而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当个聆听者,偶尔会插上几句,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无所谓地沉默着。薛言诺也不觉得尴尬,仍旧是一个话题接着一个话题,想到什么说什么。
作为林渝然唯一的朋友,她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
“我们文科班的就惨了,全班四十人就七个男生,不像你们那个理科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一个就坐在我后面,还是一个贼好看的小哥哥……”
走在街道上,一辆被改装过的摩托车打着绿荧荧的远光灯,以风驰电掣的速度从她们右方驶来。
薛言诺却不自知,一步已经迈了出去,小嘴还在动着。
林渝然伸手一勾,修长的手指扯着她衣服上连着的帽子,指尖一用力,薛言诺因为惯性后退了几步,退到她的身侧。
炫酷的摩托车引擎轰然,肆意从她们前边擦过。
薛言诺完全没有险象环生的自觉,小嘴还在喋喋不休:“那个小哥哥的五官可立体了,有点儿像年轻时的小李子,我问他是不是混血,他说不是……”
讲到一半,她突然停了下来,肚子“咕噜”叫起来了。
她扭头去看林渝然,一手指着街对面的“麻辣烫”小饭馆,问:“你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