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赵无神早早就醒了,到宿营地转了一圈,又将所带的物品里里外外清点了一遍。这些事本就是汤文和曹正常干的,不知为何今日自己却亲力亲为的干起来了,把周围的人看得云里雾里的。
把东西收拾完毕,众人策马行了半日便倒了东京城东华门外的一处客栈。
为免引起官军注意,赵无神只了带汤文、曹正和四名亲随进城。受伤的縻胜留下带其余士卒在客栈休整待命。待一切都安排妥当,一行七人进城时已是戌时。
进城前赵无神等人将长短刀都压在了镖车下面,到东华门的时候有城防官军上前检查盘问,好在不会像前世那样检查身份证。官军检查时赵无神不停的给人家赔着小心,左一个“军爷”、右一个“哥哥”的,叫得甚是亲热,又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给城防官军塞了些银两,那几个官军才让进城。
正要进城时西边又奔来三骑,这些官军见了这人急忙拱手弯腰行礼。那人看了一眼赵无神押的几辆车,在马上对那几名官军道:“这么些车可有仔细检查啊?”
“回指挥使话,都检查过了,押得都是些药材”,一名守城官军回答道。
“我看得一辆辆把绳索解了,板子撬开慢慢检查才好,若是带些违禁品进了京城,我等不好向太尉交待啊。”那指挥使又道。
一名官军听后急忙走到赵无神跟前大声说道:“这是我们城防营张世欢指挥使,你等快快按照大人令将那绳索解了,箱子打开接受检查”。
赵无神听了心里一阵紧张,心道怎么刚一进城就遇到这么一茬,正想上前陪个话,与这位军官解释解释,曹正凑到他跟前小声说道:“公子,这是来收卖路钱的”。
赵无神心道,真是“大路朝天、各抢一边”,混绿林的好汉们在山里抢点小钱,还得风餐露宿、刀口舔血,老子抢个土财主还得计划半天,死一堆脑细胞,这厮们倒好,往那一站,把老子抢土财主的钱都搜刮去了。心里不平衡归不平衡,该花的钱一分也少不了。赵无神疾走几步,点头哈腰的来到那位张世欢指挥使跟前,从怀里取出一个锦袋,对他道:“小的在山里收了些山参,大人品尝品尝”,说着将那袋子递了过去。
张世欢接过袋子也不打开看,只放在手里掂了掂,笑一笑对其他城防官兵道:“为保持城门进出顺畅,让他等速速进城”,说完拨转马头又向西去了。
“真是嘴是两张皮,边说就边移啊,光进个城门花老子一百多两银子”,赵无神嘴里小声嘀咕着。曹正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快走吧,马上要关城门了”,赵无神才赶紧赶了马车向城内行去。
此时的东京城内已是华灯初上,各街各巷均是熙熙攘攘,而且越往里走越是繁华,赵无神突然有种穿越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前世,这不就是成都的锦里、济南的芙蓉街吗,恍惚间他感觉只要再往前走走,转过两条街巷,拐上大街打个车就能回家了。
又走过几条街便见那横穿京城的汴河,众人顿时感到和风和蔼,四处灯光璀璨,汤文真如乡巴佬进城般这个看看、那个摸摸,纵使是见过世面的赵无神也不尽感慨这北宋东京人民的夜生活之丰富。
只见灯光下的汴河像一条彩带萦绕着东京城,河面上波光粼粼,游船如梭,船上不断有嘻笑声传出,无数学子仕人、老少百姓都围在岸边凭栏观望,一些权贵家公子、小娘子乘着两层的画舫,缓缓游弋在河面上,那些百姓的小篷船顿时相形见绌。尤其远处几艘画舫甚是壮观,每艘都有两层,高约三丈,舫上灯笼高挂、飞檐楼阁,端得是气宇轩昂,只可惜围窜深深,看不清舫内人儿的模样。
如此盛景,除了曹正外其他人哪里见过,曹正便如导游般一一介绍。原来今日乃是七月初七“七夕节”,城内少男少女都要来汴河两岸抛花球,有那中意之人,便以此为媒成就一桩姻缘。
赵无神心道这不就是大型相亲联谊会嘛,再看汴河两岸,只要有艘船经过,两岸便抛下无数花球,若是那华丽的画舫经过时,那些学子仕人如蜂入花丛,呐喊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一个个竭尽全力向那舫中扔花球,真有种“暖风吹得游人醉”的浮华。
赵无神正凝神间,只听“轰轰”几声,几朵焰火飞向夜空,在东京城上空绽放出朵朵绚丽的烟花,瞬间也将这抛花球的氛围推向高潮,那些呐喊声、尖叫声似乎更盛了。
赵无神寻着焰火升空的位置,沿着大街向前走了约一里路,不经意间走到了临河的一条巷子内,只见一群官军模样的人正在忙忙碌碌,有的搬运焰火弹、有的装填、有的准备引线,一名军官立在中间指挥,待军士装填完毕后,又逐个检查,并叮嘱再查引线长短,又让在焰火弹旁警戒的军士提高警惕,防止火星飘入引发爆炸,把诸项事宜都组织的井井有条。
赵无神看到眼前这些焰火,想到近代时中华民族的百年屈辱,我们老祖宗发明的火药最后都只化作了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烟花,心想如果自古我们便勤加钻研,哪容欧美蛮夷和扶桑浪人在中华大地烧杀抢掠。
赵无神一时看得入神了,又听见“轰轰”几声响,天空中又绽开朵朵绚丽的烟花。
那负责看守焰火弹的几名军士也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盛景,几人一边看还一边议论道:“这白公子就是有钱啊,这一通烟火上去顶咱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了”。
“有钱人的生活你我不敢想象,不像我们当兵吃苦受累,到最后也只能自己混个温饱,家里人都管不上,唉”,另一名军士说道。
“你说这白公子只是炬夜门的一个弟子,为何如此有钱呢?要不我们投炬夜门去得了”,一名军士说道。
“听说他和殿帅府高太尉相识,你说还愁没钱吗?你要和高太尉认识也行”,一名军士压低声音对另外几个军士道。
赵无神对他们的谈话倒是没什么兴趣,走近放焰火弹的箱子,拿起一个慢慢端详着,看着手中焰火弹,这东西做成球形,每颗弹外还有彩纸包裹着,纸上尽画着海棠花,制作甚是精美,不尽感叹道:“如此利器却只作观赏,可惜、可惜,可惜啊!”。
这话却被两丈外的军官听到,那个军官听见有人说话,心中只是一愣,回过头看时发现一个短发少年手里拿着焰火弹看,负责看守的军士都抬头看烟花去了,顿时火冒三丈,骂道:“龚三儿、孟老二,你几个活腻了不成,给老子看好焰火弹”。
那几个军士听军官骂急忙低头来看,发现有人在动焰火弹,赶紧将赵无神训斥一通后赶走了。赵无神心知自己刚才有些失礼,确实不该随便动人家东西,放在前世若是在靶场有人敢随意动子弹,他绝对上去就是一脚。
赵无神向前走了几步,又被那名军官叫住,心想看来还得再被训一顿,今天刚进城就被讹了一百多两银子,这会儿又要被人连番训斥,唉,这京城不好混啊。
还没等那军官开口,赵无神抢先道:“大人,刚才那几名军爷已经训斥过小的了,下次也再不敢动您的焰火弹了”,赵无神还是个能屈能伸之人。
“公子多虑了,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原谅”,那军官说道。
这一说倒把赵无神惊住了,还有这等好说话的军官,人家给了台阶得赶紧下啊,急忙陪话道:“大人好气度,在下受教了”
那军官接着又问道:“公子对这火器可有研究?”
赵无神回道:“略懂、略懂”
这军官心道别说京城内,就是这普天之下懂这火器之人也是屈指可数,又道:“公子可否赐教一二?”
赵无神正要回答,却又担心生出事端,便说道:“不敢说赐教,只是这火器要想发射得更高更远、威力更大,难就难在这炮管质量和火药装填剂量的把握上”。
那军官听这赵无神说完,一把抓住赵针神的手道:“公子年纪轻轻,却只言片语直中这火器要害,今日凌某有公务在身,他日得闲时定要与公子把酒言欢,好好探讨探讨这火器之事”。
“得幸大人高看,在下赵空神,敢问大人高姓大名”,赵无神未敢报上真名,自报“赵空神”,那“空”不就正是“无”。
“在下东京甲仗库副使炮手凌振,因惯使这火炮,人称轰天雷”,凌振答道。
赵无神心里一惊,心道那不就是号称“宋朝天下第一炮手”的凌振吗。哎呀,这京城虽不好混,但也真是满地是宝啊,难怪前世那么多北漂住着地下室也要苦撑着留在京城。若是能得到他同去山寨,将这火炮进行改良,那以后都可以横着走路了,连声道:“幸会、幸会”。
接着又问道:“如此利器,大人肯定在战场上立过大功?”
“惭愧、惭愧,我大宋军队各级将领都不愿用这火器,所以不曾在战场上立过寸功”。
“为何不用?”赵无神也是纳闷。
“有的认为火器在战场上容易伤着自己人,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的认为火器声响巨大,怕战马受到惊吓;有的认为火炮不便机动,等火炮到位战机早就消失了”,顿了顿接着又道:“还有的上官怕听这火炮巨响,曾有人受了惊吓一病不起,险些问罪于我,唉!所以这火炮只作号炮用,其威力连一分也没有发挥出来”。
赵无神听他说了许多,心道怕是这最后一条才是关键,心里有点带着怒气道:“这不用、那不用,活该宋军在战场上被欺负,墨守成规如何能打赢啊,唉!”接着也是一声叹息。
这两声叹息一下把两人拉近了,接着两人又聊了些火炮事宜,正值那第三批焰火要放,凌振只得告个罪忙公务去了,便叮嘱赵无神有空时一定要去甲仗库找他聊天喝酒。
赵无神看到凌振忙碌的身影,心中顿生许多遗憾,心道要是能在东京多呆些时日,定将这凌振请上二龙山,只是此行主要是取林冲家眷,加之那“赵大王”名声在外,实在放心不下山寨。
思索着又向汴河岸边走去,刚到岸边便见夜空中绽放出朵朵烟花甚是漂亮,同时也将那七夕花球示爱推向高潮。只见那岸上个个花球飞向河中画舫,但这些学子仕人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大部分花球都落在了水中,顺水漂漂荡荡,只听阵阵惋惜。赵无神对此嗤之以鼻,心道让我扔能扔到对岸去,他哪里知道这一扔还真能扔出一段姻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