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刀直入,帐外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邱琳手心已经发汗,干掉他的把握几乎没有。
再往前走一步,十名西旗暗卫现身明王大帐之中,双掌之间的子午刺纷纷对准中心,将这名嚣张的渠鞑男子团团围住。
康安隔着西旗禁军,安稳的坐在主席上:“那个破东西?也就你们这些狗,才当成骨头抢着吃。”
“哈哈,小世子如今也长大了,就不要再意气用事了。”男人没有马上出手,而是对康安一番故人寒暄,“废物眼里难有发光之材。龙泉兵符在你手里已经没有用了,这天底下,只有一人,能将它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康安看似没什么事,低头一瞥,实际上他袖子里的手握着拳,已经发白了。
渠鞑男人和西旗暗卫几乎同时出手,一打十,没有任何败落的迹象,康安一个没拦住,邱琳起身冲上去,挥刀就劈。
踹掉一个西旗暗卫,渠鞑男人用护腕接住了邱琳的一刀,还有工夫笑着说:“刀法不错,曾经有一个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刀比你用得好,不过......她应该死了。”
“只要我还没死,你就不能接近他!”邱琳挥刀加入西旗的战斗之中,可惜不论怎么攻击,都没能把这个人击退半步。
打斗之中,有两名西旗禁军退出来,一闪至康安面前:“王爷,走。”
康安起身,散乱的黑发从肩背滑到胸前。
这个男人......他起身盯着人群围攻的中心,就是这个男人——杀了他父王!
“这就是新一代的西旗暗卫?”那个男人又嘲讽道,“这样不堪一击的西旗,我倒是不愿渗透了,别脏了我的人手。”
爆呵一声,他这才抽出了鞘中的宽刃,白光一现,刀气横生,攻击他的西旗暗卫完全看不起他出刀的招式,实在太快了,快到拔刀后愣神的工夫就被撞倒在地,动弹不得。
邱琳拿刀挡住了一击,结果手臂被震得发麻,整条胳膊没有了力气,刀“咣”一声,掉在了地上。
“琳儿。”看得康安急红了眼,又不能帮忙。
这一瞬,他想起了解蔷的话,确实,如果是对上眼前这个渠鞑人的话,他毫无还手之力。
渠鞑男人三两步走上去,掀开了康安座前的茶几,砍到了上前护驾的两位禁军。
男人将康安踹回了席上,康安的膝盖磕住了翻在一侧的茶几角,又痛又辣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大脑,瞬间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
白晃晃的刀尖在康安身上来回移动:“小子,你以为你能守住什么?把兵符交出来。”
康安梗着脖子,嘴角地嚣张从未卸下,那就是他唯一能够对外露出的锋芒了:“这么厉害?那就自己找吧。”
渠鞑男人冷笑一声:“死鸭子嘴硬,你不说,你的仆人总会说!腿既然废了,留着也没用,不如我帮你砍了!”
说罢,一刀劈向康安已经麻掉的腿。
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邱琳猛地撞了上去,她的右手暂时被麻痹住,弱了不少,这一撞,算是她的最后一击了。
她的嘴里嘶喊着:“小安——”
跑。
康安看着她的眼神,看着她被渠鞑男人一脚踹开,屏风被飞过去的邱琳砸翻在地,裂开成几块。邱琳也没有再能爬起来,只能干瞪着眼看着康安,嘴里不断地喊着:“跑。”
跑。
“他那双残腿,你可为难他了。”木蜇的话就像铁锥,一下一下的敲进康安的腿骨,让他浑身血液凝固发冷,一点一点窒息。
康安掐着大腿的肉,很疼,但动不了,他感觉不能控制自己的腿。
跑——
十八岁的小世子,骑着马,听着老明王扭头对自己喊:“安儿——跑——”
血肉横飞,各种各样残破不堪的尸体裹着泥,混乱成一片。
龙泉的一面大旗被点燃,倒塌,烈火点燃了渠鞑的一面大旗。
“轰隆隆”的声音自马蹄下传来,沙地凹陷了下去,老明王的呼喊在他的耳边擦过,就像幻觉一样,亦真亦假。
他才十八岁,战场上他就是一个小兵,一个没有神勇、没有天助的平凡的血肉之躯。
那一声又一声的“跑”在他耳畔响起来,都喊他跑,快跑。
。
“别藏了,我知道你把它带来了,那个铜盒,告诉我,它在哪?”渠鞑男人的刀又朝他挥来,康安拼了,他矮身躲过,反扣住渠鞑男人挥刀的手腕。
不知从哪抽出来的匕首锋芒直指男人的咽喉,康安咬牙:“你也就这点本事了,一条可怜巴巴的渠鞑的老狗,本王就猜一下,这次如果失败的话,你就会被你的主人彻底丢弃了吧?”
右脸上的疤痕在抽动。
来自渠鞑的男人在最强盛的时期,将喬燧战神斩落马下,为渠鞑攻进喬燧立下赫赫功勋。
但那都是七年之前了,是他最荣耀的时候。
接着之后的任务,他没有过一次是圆满完成的。渠鞑的君主布局八年之久,成功的渗透进了西旗禁军的高层系统,他奉命提着屠雪刀前往那个禁宫之中,走完棋局中的最后一步。
本想这次任务结束后,他将拥有更加高贵的权利的地位,他将获得渠鞑最英明的君主的赏识和重用。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他的荣华梦在一条血河的尽头,天阶的顶端,九五大殿的正中央,被当初的西旗统领闫亓一刀斩断。
“我再猜猜?”康安将他从成功与失败的过去中拉扯回来,乘胜追击,“你的屠雪刀四年前输给了别人,而你的主人,并不想为了帮你夺回屠雪刀,得罪他。你说我猜得对不对?”
康安当然说对了,天下神兵屠雪刀,四年前易主无名游侠,想知道的人自然毫不费力就能打听到。
“这点本事杀你还不是绰绰有余,你多好杀啊。在我眼里,你比你的养父——好杀多了。”男人的咬肌屈辱地绷紧,明明他才是有优势的一方,居然被这小子三言两语压住了势头,只能用脚在康安的膝盖上来回碾压,看着康安痛苦的样子泄愤,也算拿回了自己暂时丢失的骄傲——
“你算什么?你就是个连你杀父仇人的一根汗毛都碰不掉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