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现象是说,人们往往越不希望的发生的事情越有可能出现,这也俗称墨菲定律。
此时凤止便是如此。
听着下面的人传来卫泽要见自己的消息,脸色极为难看,不情不愿地换好衣袍,覆上面具,带着沐子书前往大厅。
刚踏入门口,正好看见一清风朗月般的男子缓缓放下自己手中的白玉盖碗,起身行了一个拱手礼,举止优雅、赏心悦目。
如果不是与他有仇,估摸着凤止也不得不赞叹一句: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节选《淇奥》)
但现在的凤止看眼前这白衣公子就是带着有色眼镜,对此人的评价就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
不过无论心中如何谩骂,但面色依旧不显,就连周身的气息都未有一丝波动。
像是没有看见那行礼的卫泽一样,直径走向大堂的上座,颇为豪迈的撩袍而坐,气势突现。转眼看着卫泽,抬手虚虚一划,示意卫泽不必多礼。
捻着扇坠上的珠子,缓缓道,“听说……你找我?”
“我以为待养好伤,你就应该离开?”
语气虽淡淡的,但其中的逐客之意尤为明显。
卫泽就与没听懂话中意味一般,看着凤止浅笑道,“久闻公子大名,一直无缘拜见,前日承蒙公子的救命之恩,待在下伤好之时便会离开……”话毕,居然还低声浅咳了两声。
“咳,咳~”
凤止面具下嘴角微抽。听听这厚颜无耻之人,居然还想赖着不走,以为自己这里是慈善堂吗?
(注:凤元国收养鳏寡孤独,弃婴的场所)
凤止打量着卫泽,听着眼前这人竟说出如此违和的话,冷然道:
“我以为以公子的身份,我这小庙,可容不下公子你这尊大佛,还望移驾。”
“衡御公子说笑了,在下不过是一介江湖散人,”卫泽面对凤止的刁难轻飘飘的回了过去。
一番的试探后,在三言两语间,二人对彼此又有了新的认知。
既然大家都是兜圈子的高手,凤止也不玩这套了,直截了当道:
“观那日公子所伤甚重,观其伤势,怕是被人追杀至此,公子难道不觉得再待在此地,颇为不妥吗?”
转言又道,“这别庄不仅不安全,说不定还会给在下招来祸事,……你看……?”
卫泽似乎没想到这公子衡御这么直接的道出这冠冕堂皇的理由,不由一笑,转身呷了一口茶,缓缓道,
“近来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公子衡御,会怕这些。”
激将法吗?可惜……
凤止面具下的凤眼一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怕啊。”
而那银面下的神色却无法可探……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结了一样。
突兀的笑声缓缓响起,“哈哈~”
卫泽有些无奈的笑道,“在下明日便会离开,还要再唠叨衡御公子一日,还望见谅。”
凤止默不作声,似答应了一般。
片刻,面具下才传出一声,“随你,公子自便。”
“这见……你也见了,在下还有事,先告退了,”起身便欲离开。
而卫泽似乎想起了什么,“衡御公子且慢,在下还有一事未解。”
凤止转身,银面侧对,有些疑惑道,“何事?”
卫泽:“这别庄中可有位女主子。”
凤止心中冷笑,气息却并无任何起伏,语气有些戏谑。
“在下可没有什么特殊嗜好,这女人,公子你觉得该……还是不该有?”反问到卫泽。
卫泽顿时觉得失言,抬手施礼道歉赔罪。而凤止甩袍转身,抬脚便离开了大堂。
卫泽起身,负手看着离开的凤止,嘴角微扬,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其中意味不明。
果真是个有趣之人!
不过……这公子衡御似乎对自己很不喜,这是为何?
次日,一辆马车缓缓地从温泉别庄中出来,一左一右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护卫相随。
驾车的马夫扬鞭一舞,“驾~”
那高大奢华的马车不久便消失在别庄外的树林里。
清风微拂,三千发丝微舞,衣袂飘飘。负手立于房顶的卫泽看着远离的马车,勾唇一笑,公子衡御……来日再会。
似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周围气息一凝,对着空中轻喝:“出来!”
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的抱拳出现,道:“主子”
看着黑衣人,眼中那抹兴致顿时散去,不复存在。眸光淡淡,道:“何事?”
“启禀主子,圣上有令,您该归国了,”似乎有些害怕眼前俊雅的男子,但依旧低头恭敬道明来意。
卫泽转身回头看了一眼那日那莫名其妙的女子所站的地方,唇角微勾。
“走吧。”
淡然的声音听不出他此时的心绪。
一个踏脚跃身,房顶上哪还有什么俊雅如玉的公子,风过无痕。
稍后,待庄中人寻卫泽时,发现早已没有他的任何踪迹。便自做自的事,一切如常,似乎此次只是出现在他们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只是差人送去了卫泽已离开的消息。
而这厢马车中的凤止早已换上了美美的衣衫,粉黛轻抹,一颦一笑间,风华尽展。
可惜的是……某人无缘此景。
凤止现在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分离多年的家人,虽然与两位蠢哥哥有书信来往,知道彼此的一些趣事,偶尔也能收到爱女心切的凤爹与楚娘娘对自己的关切问候。
但那毕竟只是书信,离开他们已有八年,心中不免有些胆怯。凤止对此不由自嘲,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近乡情怯吗?
自己何时如此多愁善感了,这一定是他们的错。
离凤元京都越近,凤止的神色也越发纠结忐忑,看得青芜也无奈之极。
想到自己公主在江湖上的运筹帷幄、处变不惊,再看看现在的坐立难安,不由一笑。安慰道,
“公主,您就放心吧,陛下和娘娘还是和以往一样,太子殿下和二殿下倒是变了不少。”
“不过二位还是经常念叨公主您嘞!”看着凤止逐渐缓和的神情,又开口道:
“在您闭关的那三年里,奴婢都快被他们问得烦死了。”
凤止听出了青芜的言下之意,复杂的心情也略有平复。
不过听着青芜的语气,不由打趣道,“青芜,你胆子可又见涨了啊,连我皇兄也敢抱怨了不成。”
青芜见凤止放松了不少,吐了吐舌头,俏皮地道:“奴婢哪敢啊,这不是逗公主开心嘛?”
“好啊,你敢逗我”“公主我错了~”
“……”
此刻的凤止才真正像十三岁的少女,与青芜打闹起来。
银铃悦耳的笑音响起,飘散在清冷的官道上。
马车缓缓踏入高大威严的皇城,在一处宫门前停止。
就在青芜掀开车帘的那瞬间,端坐在马车里的凤止,仿佛没有了焦距一般,潸然泪下。
什么形象、什么顾忌思虑全都见鬼去吧!
一个飞身便奔向了在那朱红色宫门前的一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