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景茵双目空洞地看着他,面容依旧冷静无澜,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几乎听到了自己手指骨节的喀喀作响声。她扯开了一抹泣血的笑容,声音里却带了几分恍惚。喃喃道。“戴晨……他是我二哥……他是我的二哥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如此残害他?”霎那间仿佛空气都冷到了冰点,她的双目充血,面色狰狞,殷红的血象晶莹的花瓣,斑斑点点冷凝在她惨白得透明的脸上,相映出一种不忍逼视的凄艳。
“景茵,景茵……”习渊喃喃低语,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了她滚烫的手,好象一放手她就会从什么地方掉下去一样。
他忽然之间变得狂躁起来,只觉得胸口传来阵阵痛楚,从喉间涌上来一股腥甜的味道,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我知道,你最重视的亲人是因我而死,你可能不会再原谅我了!但是就算这样,我也不会和你说对不起的。”
“我是个自私的人,可我并无认为这样有做错什么。如果你觉得痛苦,你可以狠狠的骂我,可以狠狠的打我,也可以狠狠的哭着……”他终于在面无表情地坐了两晚之后,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异常疲倦。
“事关一个人的生命,怎么可以被你说得如此轻松无比……”农景茵茫茫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然后又缓缓垂下了眼睑。悲伤就是刹那间蜂拥而来的,仿佛突然汹涌上涨的潮水,猝不及防之际已经淹没身心,沉沦灭顶。瞬间占据身心,瓦解意志,吞噬掉坚韧的决心。
“难道我打你、骂你、哭完后,二哥就能完好无缺的回来吗……”
疼,她是真的觉得好疼!
各种各样无法拼接的图景夹杂在一起,残缺不全的像一块块碎片,朦胧而遥远。那模糊不清的过去,记忆里曾经琐碎的影子互相碰撞,迷茫了曾经的时光。
是谁在这陌生的国度里给予她无限的关怀?
是谁不惜性命的保护她?
是谁能甘心为她付出一切甚至明知换不回结果却仍毫无怨言?
二哥。
她的二哥。
也许,这个世界里永远永远不会再有亲人像他对她如此,永远不会。
她的双眼,再也无法看到笑意柔和的深色眼眸,她的双手,再也无法触摸那光华的面颊,她的双耳,再也无法听到那悠然而起的笛声……
总有一些人是无法遗忘的;总有一些痛是令她抑制不住泪水的;总有一些感情是任时光涤荡也不会抹灭的。
她想起他一成不变的清朗脸容,想起他只对她露出的宠溺笑容,想起他眼睛的深邃,想起他唇边淡淡的纹路,想起他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想起他身上淡淡的龙檀香……
想起离别时他那掩盖不住的哀伤与落魄。然后想起了,他对她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景茵,我让你伤心了吧,对不起……”
此时她体内的一股热流,剧烈翻滚着,终于,涌到了眼眶,似乎寻到发泄之处似的,源源不断地溢了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她终于痛哭出声,纠缠在她心里的自责、逃避、茫然……一切的一切早已模糊不清。
“戴晨,我恨你,我恨你……”
如果不是因为他,二哥也就不会死……
农景茵感到喉舌有些甜腥,抬手轻拭,竟然是嘴角不知不觉中已被她咬破,但是,这唇瓣上的伤口,抵不上她心中那撕裂般疼痛的万分之一!眼前这个人就是害死二哥的凶手,杀了他……杀了他……
她腾出了手,慢慢摸到了自己的腰间,那把从樱花手中所得的匕首还在。她霍然起身,唰的一声抽出了匕首,双目中似有火焰要喷薄欲出,哑声道:“我不能让二哥白死!我要替二哥报仇!我要杀了你!要不是你,二哥又怎么会遭受到……悲惨的痛苦和折磨?”
虽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几乎是一字一字依次费力地讲完,
她和他之间的宿命,是不论对错都无法更改的。
在举起匕首的时候,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室内一片沉寂,周围的空气在一瞬间凝结,连风都不敢再有半分动静,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像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
习渊深深注视着她的眼睛,眼中涌动着复杂的神色,有不尽的涩意涌入心底。他的嘴角轻轻扬起,一脸的真诚:“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过些的话,你尽管动手,不过……”
“你手中的匕首刺下去后,若是我命硬还没有死……”他冷冷盯着她,目光一闪,如利剑出芒,光华夺人。“我会继续做这些事情!只要是你心中挂怀的和你有交集的人,我就不会让他们继续活着!你肚里的孩子、区嗣辰、朋友褚玄……还有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半个都不会少!”
农景茵狠狠的狠狠的瞪着他,绚烂的光线使得他看上去无比冷酷,残忍,淡淡透露出嗜血的味道。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二哥的惨死,内心有一种颤动,感到一种不安恐惧的感觉紧紧地扼住了自己的心。
“你知道我是怎么样对待刘莉亚那些人的吗?知道什么比死更可怕吗?那就是……生不如死。”习渊的嘴角泛起一丝弧线,竟微微笑了起来。在清风之下,他那俊逸飞扬的笑靥中,竟遂尔溢出寒意,深幽冷谧的眼瞳中此刻精光四射。
农景茵的心里一紧,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日习渊能从刘莉亚和四夫人手中救下她,那么她们俩人自然是被他抓住了!
“我是炮制了古人最伟大的刑罚……先是把他们的手脚全部砍断,再是把他们的身子注进瓦缸了,最后往瓦缸里倒满盐水,盖上盖子腌制……”习渊的唇边渐渐浮起了一抹残忍,声音冷魅悠扬,那样的面容竟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不敢直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