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渊眉头紧锁,担忧地盯着榻上抽泣沉吟的人。他伸手探了她的额头,手下一片冰凉,在烛光下看清她的脸色苍白如雪,那一瞬间,他的心跳仿佛忽然停止了一般。
他靠得更近一些,两人的发丝交叠,轻轻揉了揉她紧锁的眉间。
然后费力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熟悉的弧度,这一次话音虽低,却说得有些清楚,他说道:“你再忍一忍?很快就会没事的。”
不多时,一个大夫就匆匆赶来了,在小心翼翼地为农景茵诊治了之后,大夫一脸正色的冲着习渊说道,“王爷不必多虑,夫人的身体暂无大碍,这次由腹中胎位不正所引起的,最近一个半月内还要多多注意安全。夫人且要多休息,避免不当腹压增和滑倒,心情切勿焦虑恐慌,最重要的一点,夫人怀孕还不足三个月……不变多行房事!切忌!切忌……”
农景茵闻言心里百感交集,一颗惶然的心变得激荡不已,她忍不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孩子没事,他还好好在自己肚子里。
大夫还在一边念念有词,习渊惊诧得只听清楚了前面几句话。他回过神,一脸执着的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你说她腹中有胎儿?”
“是啊,夫人她有喜了,胎儿已近两个月,恭喜王爷了!”大夫满脸喜色的说着。
“的确是件喜事,你下去你去领赏吧。”习渊没有温度的声音将她从最初的惊喜中拉了回来。
而一旁的大夫谢了恩之后就出去领赏了。
他的脸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失去了所有的魂魄。他的脑海里有些混沌,她有孩子了?她居然有孩子了?他将她带回风尚时,并没有唤大夫,因为她的伤口在关键位置十分不便,所以他亲自为她洗漱换药。
农景茵立刻清楚地意识道,这个时候戴晨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或许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
现在她都自身难保,这个孩子……她咬了咬牙,将心一横,但这是她和区嗣辰的孩子,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她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窗外夜色更浓,屋内烛火愈亮。
凉风轻轻从窗棂里钻了进来,晃动一室烛火,那小小的灯花带着噼噼啪啪的细微声响,燃烧地愈发欢喜。房间里就剩下了农景茵和习渊两个人,空间仿佛被压缩了,气氛莫名地诡异,又寂静得可怕。
“这个孩子是谁的?”他很想保持冷静,但那无法克制的怒火和妒意焚烧着他,几乎就要失去所有的理智。
农景茵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为什么不说话?”他上前了一步,却见到她充满戒备地护住了自己的腹部,并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无意识的激动令他更加愤怒,这个孩子对她来说这么重要吗?重要到可以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神色比往日更加疏离?
“他是区嗣辰的孩子?”他狠狠地盯着她,并抓紧了她的手腕。在一片混沌之中,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个颀长谈笑风生的身影,想到的一个名字令他的心突地一阵抽痛,那是硬生生缝合心中的伤口时,丝线穿过肉中的感觉。
他自己也不明白,明明不用细想的问题,他却像转牛角尖似的深恨与愤怒,平素的冷静在遇到她之后消失殆尽,这样的自己,连他也觉得陌生。
农景茵只觉得双手被禁锢得死死的,腕骨似乎快要碎裂。咫尺间,那充满怒意的火焰瞬间似乎就要和她一起焚烧。想张口说些什么话,却被极度有限的空气与空间限制着,难以发声。
“你可以不用回答,我已经相信那个人就是……区嗣辰!”
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在看到她那震惊的眼神和一刹那的迟疑时,他已心如明镜,照得透彻。陡然间觉得五脏六腑一阵剧痛,不堪承受的事实比起痛楚来更强大地压迫者他的每一处神经。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面部微微有些神经质的扭曲,喉咙一阵痉挛,发出了寒冰一样的声音,“这个孩子还真是命硬,居然这样还能活下来。”
他的话音刚落,农景茵的脸色变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感在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向他流露出了软弱的一面,“别伤害这个孩子……求你。”
他忽然沉默下来,此时的他就像树木在黑夜中形成的黑色影子,他的眼睛在光线黯淡的时刻,是那么幽深,呈现出夜色,呈现着漆黑。
“只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这个孩子一定会平安地出生。”他冷冷地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他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去的,直走到了寝宫的斜靠着窗棂,一脸诡异的平静。
夜澜人静,屋内暖黄的烛火轻轻地跳跃,浮动着一室变幻的光影。
一双黑得暗哑迷茫的眸子出神地望着远方,话音低不可闻,“从此无心爱良夜,任它明月下西楼……景茵,我该拿你怎么办?”
说罢,整个人虚脱般地摔在床上。
在暗黄的床榻上躺了很久,很久……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次日午时,他感觉到床榻前正躬身候着一个人,蓦地睁开眼睛,这才发现原来是他最得力的手下和武士季浅。
“王爷吩咐属下暗中查探农景轩的消息,昨晚上探子传来密报,属下见王爷在休息,便没敢打搅。”季浅起身一脸深邃地说着:“自那日王爷放走农景轩后,他便马不停蹄的赶往邀月,一直在寻找辰王区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