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景茵笑眼如丝,淡淡答道:“王妃如果能瞒住王爷的眼线,把我悄悄送往邀月,我便可以什么东西都不要?”
“嗯?”贾慧的身体微微一颤,十分警惕的看了看她,似乎有些惊讶于她的话,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么简单?”
“对。”农景茵抬起头,认真地看了他很久,终于笑了起来,抿了抿红润的双唇,道:“倘若王妃真的能做到,就算要我给你磕十个响头,我也毫无意见。”她嗓音清脆婉转,却字字斩钉截铁,不容质疑。
贾慧看她的神情分外认真,甚至有几分严肃,终于明白她的话不过是一场玩笑,却更加吃惊,然后低眉认真思量了起来,又像是不放心地又问道,“为什么呢……”
“我只能简单的告诉你,荣华富贵我从来都不屑拥有,或许我和他曾经真的有过什么,但是此刻我更珍惜的是眼前的人,曾经的已经过去了……”农景茵缓缓站起,像是缓缓张开的银色玉兰一般,双颊似乎蒙上了一层红晕。她一手支撑桌面,半晌未动。
贾慧微微一震,又低眉不语。虽然对她没什么好感,却在此刻有了少许的改观。
她忽然垂下了眼帘,略一思索,“这事待本王妃考虑好后再做答复。”于是,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便起身抬脚离开。可还能等她走出门口又突地冒出一句,明显带着威胁口吻,“你记着,在本王妃做出决定前,你最好安分守己!”
农景茵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仿佛漫不经心道,“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也挺好玩的!”
戌时末。
溪水之畔,清冷蒙淡的月光自苍穹温柔地垂下,仿佛一片柔亮顺滑的薄纱。繁星绽放,点缀了如墨黑黝的幕帐。月色星空下,溪水深邃静谧,湖面上浮动着白茫茫的水汽,宛若仙境。
农景茵驻足,紧紧地望着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的人……
在这个夜阑人静,幽幽深邃的夜里,习渊一袭金黄色圆领宫服,颀长的身影笼罩在月华之中,浑身泛起柔和的光芒,在夜景里格外醒目。
风一起,拂动他耳边零落的黑发,她终于发现他的影子,他的神色意外地柔和。那幽亮的双眼蓦地起了一丝魅惑,如雪地里突然绽放出一朵妍丽得不可思议的花朵。
身后氤氲的水汽里,隐隐约约的白色弥漫,露珠滴落轻盈于花瓣间。他泛着柔柔光华的俊朗身影,以及微微带笑的迷人笑靥,融入其中,叫人仿若惊见一片白色海芋,似海潮般,在幽黑的天幕与洁白的山水之间,散发出与世无争的洁净无染、不流凡尘的超脱飘逸。
农景茵无言看他,心绪流转。这一切仿佛做梦般,心里有着很强力的虚假感。
“景茵,过来。”他唤她,神情柔和,几近幻像。
农景茵一步步的走进,他似是急赶忙来的,虽然优雅十分笑容,却还是不能弥补他的疲惫。此时的他还未脱去官服,灰暗的脸色让他的疲劳一望无余。
她略有失神地看着他的笑脸,那样沉溺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她比谁都懂。想明白这一点之后,一刹那间,她微微有些慌乱,不知如何是好。
蓝黑色的夜幕里,房屋里黄色的烛火透窗而来,显得暖意融融。他浑然不知地问道:“你的伤势恢复得可好?我近两日公务繁忙,尚未有多余的时间陪你,实在对不起!”六日来的公务一直堆积在书房,他这两日想当然的繁忙。
“哦?”她蓦地回过神来,轻轻咳了一声。看着在感情里这样傻里傻气的他,突然觉得别扭起来,答道,“我没事,已经好多了,你不必费心。”
“那我便安心些了。”他微微叹息,伸出一只手去想拢上她冰冷的小手,却被她下意识地往后一退闪开了。
她的神色有瞬间的仓惶,却被她自己刹那掩去,她望着他,黑眸里星光闪烁,淡定怡然。
习渊那沉浸在阴影里的轮廓变得模糊了,一时间心头仿佛一根长针猛地刺过,深深浅浅,有一种忧郁的哀愁,彷佛漂浮着的面部线条慢慢地扭曲,显现出一个似乎是心痛又悲伤的复杂表情,然后,一闪即逝,又沉淀为了原来的面无表情。
他微眯起双眼,冰雪般冷凝的银眸中隐隐有眸芒闪动……她是不是还那样执着地爱着他?他以为不会走远不会离开的人,最终是不是会选择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结局?他自嘲地笑了,她自己有没有察觉,她其实渐渐地,一点一点地,全部都改变了?
他双拳拽紧,面容依旧冷静无澜,但声音里却带了几分凄苦,缓缓道,“我听属下回报,今日派来照顾你的那个丫鬟十分骄纵无礼,我已经吩咐人解决她了,明天我会再派一个丫鬟过来。至于那个贾慧,她的身份有些特殊,我暂时不能动她,只是罚她禁闭半年,过些年后我再把她交由你处置……”
他的唇边渐渐浮起了一抹残忍冷血的笑容。夜色下,他那嗜血的面容竟散发着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让人不敢直视。
农景茵愣在了那里,嘴角浮起一丝苦涩,一时竟被这惊心动魄的言语震得说不出话来,现在的他越来越像是长在暗中的罂粟,虽然漂亮,却是满含剧毒……
她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终是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脸平静说道:“戴晨,我们谈一谈吧。”
“景茵想要说些什么,我大致可以猜到。但是,景茵是真的不明白,我可以与你商量任何事情,唯独这一件难以行的通?”习渊的心被狠狠扯动了一下,他不由自主定定地看向她,那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哀伤,仿佛有很多的苦楚无法诉说的憋屈,“你若不想惹我做出失控的事情来,就记住永远不要想着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