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兮浑浑噩噩的,感觉身子就要爆炸了,自己就快要灰飞烟灭了。隐约有人在耳边呼唤着说些什么,她却如何也听不清,农景轩暗暗地想,于情于理,这件事还是不要闹大的好,这样对三妹的名声也好些,有些事情暗中来做就可以的。那肯定也就不能带她回家,怕是到时她一出现的影响更大,现在只能找一家客栈先住下帮她解猸药再说。
他略微转身,并不再想些其他的,抱着日月兮一跃而起,向一条长廊的方向走去。可是没走几步,蓦地停了下来,望着长廊另一头走来的白色身影,那个人是谁?然后人影渐渐近了。
然后人影渐渐近了。
区嗣辰一身雪白的锦袍服帖地穿在颀长的身形之上,下摆沾染了些许尘埃,应该是有些狼狈的罢,可以想象得到是焦急的赶过来的,要在此时谁也不会想要堂堂辰王爷会是这幅模样。
看到区嗣辰匆忙赶来的样子,农景轩对于这一切已经了然于心,原来他早就知道三妹没死,竟然将这个事实掩盖得如此透底,区嗣辰果真厉害!
“茵儿!”区嗣辰紧绷的声线蓦地响起。
他一跃身至农景轩面前,一脸焦急地望着他怀中的日月兮,目光里却有浓重的茫然无措。
农景轩神色严肃地审视着他,此刻眼前的这个男人的脸色并不好看,一双微微抿起的薄唇也是淡白得紧,清冷的眉宇之间掩饰不去的淡淡倦意。
“你来得有些晚了。”农景轩瞳色清幽,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凉意不绝。
他知道区嗣辰身为王爷,公事缠身,理所应当,可是他身为三妹的夫君,一次一次的立她于险境之中,这就是他最大的失职。
这一刹,区嗣辰却还是直直地盯着日月兮,脸色惨白。忽然深深换了一口气,快要控制不住胸口一阵明显过一阵的疼痛,那明艳的神情里渐渐有了一丝掩饰不去的难过与歉意,“对不起?我不该让她一个人……”
他没继续说下去,仍旧望着日月兮不曾挪开视线,而神色里有竭力的隐忍正在渐渐崩解。
日月兮出门后,他心里就一直不放心,便派秋盛尾随在暗中,交待他不要出面干涉,要让她出去玩得开心。因此就算日月兮进了怡红院这么危险的地方,秋盛也没有阻拦,而是立即返回将消息禀告给他听。
他做错了,已经在没有资格为自己开脱。倘若他知道她这一出门就会身负危险当中,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会拖着不让她出门或者是抽空陪着她一起。
农景轩眉心紧蹙,心中的怒气难以掩饰,不仅仅是因为区嗣辰晚了,更重要的是隐瞒了农景茵还活着的事实,他们都是三妹至亲至爱的人,凭什么瞒着不让他们知道,并且来了一句解释都没有,要不是今天碰巧,他还打算瞒多久?
半响,他深吸一口气,微微眯着双眼,神色里隐忍不去的怒意终于慢慢消散,缓缓说道:“以我对王爷的印象,本不应该再将三妹交还王爷手中,但是今天看在三妹情况危急的份上,我暂不会与王爷为难,但还请王爷对三妹的事多上点心,确保她安然无恙。”
区嗣辰在他心中的印象已大打折扣,就连最基本的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好的人,谈什么痴情丈夫,好王爷。区嗣辰是医圣前辈的大弟子,这个消息是他一次偶然的机会得知的,所以情况紧急,为了三妹的安全,才暂时交到他手中。
区嗣辰看她,清冷的双瞳在暖意浓重的日光下仍旧如冰一般清凉而透明,却有略带感激。他伸手向前接住日月兮,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微微颔首:“多谢。”
“王爷不用谢得太早,明日我还是会亲自前往辰王府,向王爷要一个答案。”农景轩一脸极其严肃的神情紧紧盯着他,别有深意地说道。
区嗣辰淡淡一笑,不语,心里很明白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是什么,却是笑意寂寥。
他抱着日月兮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怀里的人终于幽幽醒转过来,话音几乎低不可闻,“我……没事……”
“安……全了……”日月兮勉强睁着渐渐黯淡的双眼,终是不支,复又缓缓合上。
区嗣辰察觉有异,沉声道:“茵儿醒醒。”叫了几声后,仍不见她有什么反应。他迅速绕道离开了怡红院,然后上了一辆马车,嘴里含着药喂她吞下。
“茵儿,茵儿。”
有人在低声轻唤她以前的名,会是谁呢?日月兮听见马车声响辚辚,微微晃动着满车厢的清浅香气。
便在神智稍稍醒来的瞬间,被药丸制衡的灼热又在身体内熊熊烧起,且越发的火热。
紧贴住肌肤的衣物汗水萌生,清风徐徐吹来,微微的寒意爬满身,于这冰与火之间挣扎徘徊着,日月兮咬着唇沉吟一声,勉强睁开眼来。
先入眼的是车顶,再便是区嗣辰僵硬的面容。
“怎么会是你啊?我还真是命大,三番四次都死不了……”她松开被咬出一圈血痕的红唇,惨然一笑喃喃道。
他还是叫她茵儿,算了,既然改不了就让他叫吧!
区嗣辰一怔,微微俯低身来问道:“茵儿,你说什么?”
他声音微哑,见日月兮睁眼怔怔地看他,忙伸手过来替她拭去脸上的汗水,掌心刚一贴上她的脸颊,眼中却霍地掠过一丝惊讶之色。
手却没有停下,缓缓地拭过她光洁的额头、挺俏的鼻尖,再回到泛红的双颊,一点点替她揩去水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