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榛儿及时用手绢帮我掩住了鼻子，但我还是感觉一股甜腥不断流进嘴巴，不知是什么原因，鼻血竟流个不住，快到唐国公府时才勉强止住了，但头疼的反而更厉害。
“曦姐姐你没事吧？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曦姑娘你能不能坚持一下，世子说了多次，要你今日一定要出现。”
“世子为什么一定要曦姐姐去？她都生病了。”
世子明知道我和李世民之间的感情还非要我去，自然是希望我亲眼看到李世民娶了别的女人，好与他恩断义绝。只是他费这么大的周折是为了什么？越是这样这喜宴我就越不能去了。
“要不这样，已经快到唐国公府了，等到了那里问过世子再说。”
“好吧，也只能这样了。”
“杨老板，你还是送我回去吧，我很不舒服。”
“曦姑娘你再忍一下，等到了唐国公府那里自然有更好的大夫。”
“不行，我实在受不了了。”
“这可怎么办？”
正说着话马车停了下来，小川在车外说：“杨老板，唐国公府到了。”
“曦姑娘，已经到了，你还是下车吧，我马上去给你找大夫。”
“前面的马车让开。不要挡着门。”
车外突然一阵喧哗，马嘶人嚷的一片混乱。
“杨老板还是快下车吧，不然马车挡着路了。”
“曦姑娘！”
“好吧，好吧。”暂且下车再说。榛儿扶着我刚落地，就听一阵喝道声。
“许国公到！”
杨老板拉着我跪下，直到橐橐的脚步声止了才站了起来。
“我们先进去。一会儿还有表演，现在也来不及送你回去。”
刚迈进门槛儿，一股清冽花香扑鼻而来，我很熟悉这个味道，是青山贯雪。现在又是牡丹花开的时节了。没想到李世民在京城的府邸中也种了这么多牡丹花。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甜美的声音问。
“我们是……”
“凝曦姐姐！你是凝曦姐姐吗？”
“小棠。”
“三公子跟我说你死在云中了，怎么又回来了？”小棠紧紧拉着我的手，哭了起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哦，你等着，我去告诉二公子三公子，他肯定会高兴疯了的。”
“小棠，你别去！”我拉住了小棠的衣袖。
“今天是你二公子成亲的日子，你就不要去打扰他了。”
“可是……”
“小棠姑娘，前厅说还要几盆大红牡丹花，让你派人送过去。”一个丫鬟过来叫小棠。
“你先忙你的去，忙完了我们再说话。还有，暂时不要告诉二公子我来了。”
“那我去去就来，你等着我！”说罢小棠便匆匆走了。
“曦姐姐，这又是你以前认识的朋友吗？”
我点点头，可能是刚才鼻血流的多了，现在人有些发晕，一点力气都没有。
“杨老板，你能不能先送我去休息？”
“对，对，对。你先去躺一会儿。反正离表演还有段时间。榛儿，你送曦姑娘到那边的屋里去吧。”
“好，姐姐你慢点。”
今天的太阳似乎很好，感觉此时脸上身上都被晒的滚烫滚烫，去年的这个时候还不见这么热。我抬起头，睁着眼睛直视天空，隐隐地已经能看到些光。我又拼命眨眨眼睛，眼前的楼阁亭台竟出现了模糊的影子。也许刚才的鼻血是脑内的淤血散了流出来的。
“曦姐姐！”榛儿刚扶我躺下便听到有人破门而入。
“小棠跟我说你……你，你真的还活着！”元吉扑到我床前。
“凝曦。我们找的你好辛苦。”小棠告诉了元吉，他自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任其桐。
“让你们两个担心了。”
“我以为你死了，哭了好几场。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你。刚才我在前厅还看到了宇文承基，他还告诉我并没有找到你，自己回来了。”
“是我跟他说不要告诉你们的。”
“为什么？”
“我不是想着当面见到不是才更惊喜嘛。”
“你别忽悠我们。你是不是想趁机逃跑？”任其桐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伎俩。
“逃跑？曦姐姐你跑什么？”
“哎，我跑来跑去不还是回来了。”
“我去告诉二哥去！”
我就提防着他这招，马上让榛儿把门关上。
“他今天成亲，就不要打扰他了，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你知道他今天成亲？”
“知道，我来就是为了他的大喜献歌的。”
“曦姐姐，我以为你和二哥是互相喜欢的！怎么现在说出这种话？不行，我一定要去告诉二哥，现在还没有拜堂，还来得及！”
“小桐，你拦住他！”
“你真的不想争取一下吗？”
“你知道我们不可能改变历史的。”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
“那我问你，李世民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他不可能娶阿音，结果呢？才几个月的功夫，她不还是嫁了过来？”
“曦姐姐，我二哥是有苦衷的，这件事都是皇上硬要赐婚。而且二哥以为你已经死了。”
“有没有苦衷都罢了，现在事已成定局。”我不去争取也是因为我太了解李世民了，任何抗旨，或是对唐国公府不利，对他爹不利的事情他碰都不会去碰。更何况只是娶一个女子。而且我现在的眼睛更是让我不愿再见到他。
“不行，曦姐姐你经常说死也要死个明白，我不能瞒着二哥。”
“元吉！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我现在眼睛瞎了，不想成为你二哥的负担！”我急的没办法只好使出这个杀手锏。
这句话果然奏效，一说出来元吉瞬间呆住了。
“而且，这不是两情相悦与否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这是皇上赐婚，抗旨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要真是为我们好，就听我一句。今日的婚一定要顺利完成。”
“凝曦说的对，今天许国公也来了，他巴不得你二哥抗旨，好上书弹劾。”
“那…也不能让曦姐姐受委屈啊！”
“宇文公子告诉了我你们闯入突厥军营救我的事，我感动至极。有你二哥和你们这份情深意重，我哪有什么委屈。”
“姐姐，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们的。元吉，我现在有些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请个大夫来？”
“好，我马上就去！”
“榛儿，你也出去看看杨老板那里有没有什么吩咐。”
“好。那麻烦这位公子照顾一下曦姐姐。”
把他们两个都支走，我用最快的语速讲了我这段时间的经历。又把世子要我表演的事告诉了她。
“我不想伤害元吉和他的兄弟之情，所以才把他支开找你帮忙。”
“你就说不舒服，不要去表演就好了。”
“世子费这么大力气把我弄到李世民婚礼现场就是希望我们能当面见到。要是那么容易推，我也就不找你了。”
“我一直以为世子人不错，对妍惠公主一往情深的，没想到耍起手段来也是不落人后。只是他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也许是他对我早有意思，想留我在身边，也许是他对李世民不满，就是想刺激他抗旨。”
“你不是说他和瓦岗寨的人在联系？”
“是。”
“最近一段时间瓦岗寨势力日盛，起义之火延绵不绝。或许世子是有意揭竿了。”
“所以就更不能让李世民见到我。”
“你不想见他吗？”
“我当然想！”我脱口而出。“可是……”
“陆锦，你就不能只跟着自己的感觉走？不要管什么历史，你刚才第一反应是想见他，又可是什么呢？”
“你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嫁给了启民可汗，结果呢？还不是一场空！”
“但起码我不会后悔。”
“我不会为了自己以后不后悔，就做些让自己马上就后悔的事。如果李世民真的抗旨不婚，先不说历史会更改，眼下的抗旨不遵就足以葬送整个唐国公府。”
“那你要怎么办？”
“趁元吉还没有回来，你带我偷偷溜走。”
“既然你非要如此，我就带你走。”
我和任其桐悄悄开门出去，还好今天大家都忙着李世民成婚的事，没人注意到我们，我俩顺利溜出了西院儿，正准备找个后门溜出去，却不料被人一把抓住。
“曦姑娘，可算找着你了，新人已经礼成，现在开席了，要表演了。”
“杨老板，我今天身上实在不好，万一唱的不好……”
“别说那么多，大家都等着呐。”杨老板不由分说拉了我就走，任其桐拦都没拦住。
我只感觉自己被她一路拖着走，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猛听到一声厉喝。
“什么人乱闯？”
“我们是今日献艺的歌舞姬。”
“莆田，怎么了？”竟是李世民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我拼命低下了头，希望他不要认出来我才好。
“公子，是两个歌姬。”
“吧嗒，吧嗒。”糟糕，竟又开始流鼻血。我忙不迭拿手绢堵住鼻子。
“姑娘，你没事吧？”李世民的声音更近了一步。
我拼命摇头，身子不由往后退，谁知鼻血越流越厉害，手里的帕子很快湿透。
“姑娘，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哪来的？”
糟糕，被看出来了。我正不知所措间感觉有人捏住了我的下巴，抬起了我的脸。此时我知道自己满脸血污狼狈不堪，拼命挣扎着想摆脱他的手。
“凝曦，你没事吧？”
听到他这句话我停止了挣扎，定定地看着眼前人。看着他从一个模糊的红色影子逐渐轮廓清晰，我看到了他鲜艳的大红喜服，看到了他发上的精致金冠，看到了他紧皱起的眉头和黑不见底的双眼。
“你，回，来，了。”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我这样仰起脸看着他，就同那日在夜空下一样。可以重见光明本该欣喜若狂，但此刻看着他我却止不住我的眼泪。
“二公子，我来贺你新婚大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