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的气氛陷入焦灼时,小二轻轻地推开了门:“客官,打扰一下,您需要的热水好了,您看是?”
云祁这才将目光从梁夕川身上移开,下巴朝一旁放置的浴桶扬了扬。
小二得令,立马提着一桶热水倒进浴桶,就这样来回提水倒水。
“以后不听话,你就用凉水洗,冻死你”恶狠狠的训斥,却不似刚刚那般骇人。
云祁一句话打破原来两人中间横亘的阴气,也让梁夕川见识到了云祁随时随地变换心情的绝技。
“客观,水已经兑好了,温度刚刚好”小二提着桶,抹了把头上的汗,站到云祁面前说。
从荷包里又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小二:“辛苦了,你先下去吧!”
“谢谢客官,有事儿您在吱声”说完捏着铜板高兴地走了。
拿起筷子夹了口菜,云祁吧嗒吧嗒嘴,细细品了品,摇了摇头。
被白砚浓养几年,嘴巴还给喂叼了,看了,以后要多在外面用饭才行。
见坐在一旁的梁夕川还不动,云祁调侃:“你傻坐着干啥,还不去洗,准备让我帮你?”
“你还真是个,让人咬牙切齿想弄死的姑娘呢”梁夕川从座位上起身,隔着桌子附身凑近云祁说,言语随便,就像是再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是嘛,那我还真是怪遭人惦记的!”云祁当然不虚梁夕川的恐吓,反唇相讥。
但人云祁不明白的事,梁夕川为何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展露杀意。
梁夕川也没和云祁胡侃,直起身子,淡淡道:“你在这儿,我如何洗?”
云祁又夹了一大口菜放进嘴里,调侃:“你不是挺能耐吗?还怕人看你沐浴?”
“你要不介意,我也是没问题的,毕竟,姑娘能瞧上我,可是我的荣幸呢!”梁夕川贱贱地开口,说着就要上手扯开衣裳。
云祁哪儿见过着情况,心中慌张,面上却也稳得住,放下筷子站起身,支支吾吾道:“那个,我出去,你洗!你洗!”说着走出房门。
见云祁关上了门,梁夕川到窗边将窗子也关上,正准备继续脱衣服,云祁‘腾’打开房门,梁夕川也是被云祁的操作吓到了,下意识将拉开的衣服赶紧合上。
门口云祁当然发现了梁夕川的动作,一脸震惊:“你耍我?”
梁夕川一脸‘耍的就是你’的表情。
云祁忿忿道:“身上使劲搓,死灰都给老子搓掉,要有一点不干净,哼哼~我动不了你,就让别的女人动手!”
梁夕川毫不怀疑云祁说的是真话,却不忘恶心云祁:“好的呢,主人,我一定洗的干干净净。”
听了梁夕川的话,云祁打了个寒颤,赶紧拉上了门,真的是不能和这个男人多相处一会儿。
云祁现在准备去制衣店给梁夕川买些衣服鞋子什么的,毕竟洗完澡不能还让穿脏的。
云祁走后,梁夕川不放心,怕又有人突然开门,索性直接将桌子搬到了门口,堵住了门,这才放心的回到浴桶旁准备沐浴。
置身在温度适宜的热水中,梁夕川眯了眯眼,真是让人贪恋这种舒适的感觉,不过,他不配。
泡着泡着,云祁临走的话在梁夕川脑中回荡:搓干净……搓…干…净…
不自觉地,梁夕川真的抬起左手,认认真真搓了起来。
——
几个时辰后,云祁吃饱喝足,拎着给梁夕川买的衣服鞋子回到客栈。
“怎么又把脏的穿上了,赶紧换,不然白洗了”云祁糟心的看着立在门口的人说。
梁夕川:我不穿难道光着!(梁夕川洗完澡就把堵门的桌子搬开了)
接过云祁甩到他怀里的衣服,梁夕川的眼神暗了暗,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梁夕川小时候,最希望的就是母亲能关心下自己,给他添置哪怕一件新衣服,可却从来没有过,他只有捡旧的份儿。
如今,他拿到的第一件新衣服,竟然是认识只有一个时辰的姑娘给的。
“你是不是有点傻?”云祁看着梁夕川盯着衣服不动,终于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梁夕川这次没反驳,也没在心里吐槽,静静的抱着衣服走到屏风后换衣服。
没得到梁夕川的答案,云祁自言自语:“看来是傻”说完还认同自己般的点了点头。
梁夕川穿好后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衣服上身,意外的合适,但没系腰带,估摸着是一只手不方便。
云祁觉得,治疗这手也要提上日程了。
云祁给梁夕川挑的这件玄色锦衣,单纯是为了图行动方便,至于尺码,就是按白砚浓的。
谁知道,缘分就是那么奇妙,梁夕川还就真的和白砚浓一个尺码。
“挺合身嘛!我眼神简直无可挑剔”云祁围着梁夕川转了一圈,自我夸奖道。
然后从白砚浓手里拿过腰带,二话不说就帮他系上。
系完云祁嫌弃的拉拉梁夕川仍旧乱蓬蓬,糊一脸的头发,指指梳妆台:“赶紧把你头发收拾妥了,影响整体美观。”
梁夕川一脸震惊地看着云祁,没从云祁给他系了腰带的壮举中反应过来。
梁夕川就是嘴上厉害,但还就真没有与哪个姑娘如此亲近过。
云祁可没理会梁夕川,对于她来说,眼前这人,虽然有心嘴贱,但会是她今后复仇之路上的一把利刃。
走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递给梁夕川,让他自己打理那乱糟糟的头发,毕竟她是个连自己头发都弄不好的人。
梁夕川还没从云祁的大胆行径中缓过来,只僵硬的接过梳子胡乱的梳起来。
云祁闲着无聊,开始数原先上的花生米,桌上摆的菜一点没少,梁夕川没吃。
“我好了”
“好了呀,那咱赶紧…呀!”云祁正准备对梁夕川说回家呢,一抬头,惊呼一声。
“你长那么俊呢!”云祁走近梁夕川,凑近梁夕川的脸细细的看着,少年已将糊一脸的头发梳好,此刻柔顺的搭在身后。
看着近在咫尺的姑娘,梁夕川不自觉红了耳朵,但依然嘴贱:“所以,不让我当下人,改当男宠?”
云祁冷哼一声:“那可别了,我无福消受!”
“诶?”云祁一阵惊呼,手伸向梁夕川脖子,这下梁夕川二话不说,往后退了一大步。
云祁看着悬空的手,轻飘飘地收回,解释:“你别误会,我就是看到你脖子上的伤了。”
说着又跨一大步,站到梁夕川面前,这次没在做出格的动作。
踮着脚尖,拍了拍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半头的梁夕川的肩膀,真挚的说:“小伙子不错,和当年的我不遑多让啊!”
梁夕川听得一头雾水,云祁拉起自己的袖子,将白皙光滑的手臂伸到梁夕川眼前:“你看,原来我这里有很多很多疤,现在都好了,你要跟我混,我也能帮你把疤除了。”
然而,这个条件对梁夕川一点诱惑力都没有:“不用了,这些疤,我要一直留着。”
云祁还第一次听人这样说,不由问出口:“为啥?丑死了,和你这张脸很不搭!”白瞎一张俊脸,脖子上的疤丑得吓人。
云祁的疑问,让梁夕川恍惚又回到小时候,还是天天练剑,练刀,练各种武功的日子。
梁夕川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招家里人喜欢,即便有一副好的皮囊。
这张脸小时候对梁夕川唯一的用处,就是证明他是那个家的孩子,是母亲的孩子,以此免于遭受外部灾祸。
不管怎么说,那个女人,即便是自己将他打死,也不会让他死在外人手里。
所以,后来不管挨了多少打,他都下意识的护住了脸。
梁夕川的母亲总有办法折磨梁夕川,她天天让梁夕川练功,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练功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长大以后,可以保护弟弟。
风吹日晒都算不了什么,最要命的,是梁夕川从十岁起,就被母亲从各地找来的人往死里打,但又吊着他一口气。
不是没有抵抗过,但那时渺小的他,较之于一个当家主母来说,毫无反抗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