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的心颤抖了一下,一股酥软之感瞬间传至她的全身,让她瘫倒在地上,手脚发麻,甚至连发声都变得困难起来。她微微抬起眼帘,看到身旁的南宫瑾也同样瘫倒在地上,拿不起力气来。
刚才那酒……
这一刻她明白了,沐宸的计划是什么。而她之前做了所有的努力来阻止这件事的发声,却终究是来不及了。
隔着白色的纸窗,外面明晃晃的火光在烧灼,殿外传来嘈杂混乱的叫喊声、兵刃相交的刺耳声、还有火烧的呲呲声。
她看向南宫瑾,深深的夜中,他的眼睛只有在烛光火光晃动下才看得出一点光亮来,空旷,绝望,隐秘,就像是那干涸的井,落满了俗世里的尘埃泥土。看来对于要发生的事情,南宫瑾早已知道。或者说这一切,本就都是他计划好的。
“南宫瑾,你到底怎么了?!”她扯着嗓子吼,却只发出一点细微的声音。
南宫瑾表情呆滞,仰望着外面的一片火海:“我只是将所有的真相告知天下而已。”
“什么真相?”凌羽瞪大了双眼,“你是说所有的真相吗?你……”
“是啊,所有的真相,当年的也好,现在的也好。”
十几年前,三大域主合谋杀害司空尊主的真相。一年前,北域域主谋杀南域域主龙丘易的真相。不管他是以怎样的方式,想必现在全天下都知晓了。凌羽意识到,原来沐宸早就知道她信中所述之事是假,才会下此决心一攻,才会让她与南宫瑾成亲,从而牵制住南宫瑾。她将和外面众多的死士一样,在漫天火光之中成为这杀戮战场上的牺牲品。
她觉得可笑,自己竟然天真的以为,那日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久违的怜惜之情。怎么会,在他的眼中,她一直都只是一枚精致的暗器罢了,只要需要变会毫不犹豫的抛出去。
外面的火焰已经烧了进来,窗户上的薄纸快速的卷开毁灭。
南宫瑾异常的平稳,他慢慢的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已像乎一具已死的尸体。
“你是故意的!”凌羽对他说道,“你识破了我的身份,便也知道了龙丘沐宸的存在,你将真相传出,就是想让龙丘沐宸来报仇,而你不做任何的防备抵御,你这分明就是在找死?!南宫瑾,你是不想活了吗?你是要拿这全城的人来给你陪葬?!”
不,不对,不是给他陪葬。凌羽立刻反应过来,南宫瑾是要让自己,还有这博音城,给燕凄凄陪葬!这就是他想要为燕凄凄最后做的,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丧葬。
凌羽努力用双臂将自己的身体支撑起来,拖着麻痹的身体,一步一步艰难地移到南宫瑾的身边。她一把拽住南宫瑾:“南宫瑾,你看看外面,看看这博音城,这是你的北域,是你千千万万的子民啊。你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不允许你死,你的子民不允许你死,燕凄凄也不会允许你死的!”
而南宫瑾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任凭凌羽怎么拖拽都没用。
这时“嗵!”的一声整个门掉了下来,火苗迅速窜进屋内。
沐宸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右手提着的剑还滴着血。他看到凌羽的时候有些惊讶,“你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亥时从后城出去吗?”
“为什么?!”凌羽看着他,心随着周围的木头被火焚烧着疼痛。“沐宸,为什么骗我?!!!”
他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眼中映着痛苦的她的身影。
“你来了,很好。”南宫瑾平静地说道。
沐宸冷笑,眼神中充满了可怕的杀意:“我发过誓,如果是你杀了我父亲,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可以给你机会,说出你的临终遗言。”
南宫瑾没有说什么,但嘴角却微微上扬。
“不要!”当沐宸的剑向南宫瑾刺去时,凌羽迅速张开双臂挡在南宫瑾的面前。
“你!”沐宸瞪大了眼睛,“你竟然要替他挡剑?!”
“沐宸,不要杀他!”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烫流下,她看着沐宸,期望他接受自己的请求。
但这却更加激发了他的愤怒:“不要杀他?!你是不是本来就想做他的新娘,是不是爱上了他!”
“不!我是不想你一步步陷进去!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我们让它过去不好吗?谁也不要再追究,谁也不要再报复了!”
“休想。他杀了我父亲,就该以命抵命!”他冷冷道。“你让开!”
“如果你非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她使出所有的力气,将手臂撑着,不敢放松。
“你……”沐宸犹豫了一下,但神情依旧冷漠,“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挡得了我吗?”说吧,他一掌将凌羽打开。
“不要!”她嘶吼着,却眼睁睁看着那把剑刺进了南宫瑾的胸膛,抽出的剑刃带着血滴入火中。一片火海之中,沐宸提着血剑,他的眼神中浸满了鲜血,像刽子手一般,好可怕,好可怕!
“不,不要!”她拖着身子,跪着,爬着,抱起南宫瑾的身体。南宫瑾吐了一口血,但却在笑,那笑很淡,很虚弱。
南宫瑾看着她,微笑着:“谢谢你,在我最后的时间里,愿意……愿意陪着我。”
“南宫瑾,不可以,不可以!为什么,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她的眼泪滴在他的嘴角,混在血迹里。
他突然两眼空洞,直直的看向前方,然后颤抖着伸出自己的右手,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他又笑了:“凄娘,欠你的婚,欠你的命,都还了,这下我们两清了。”
南宫瑾的手,停止在空中,垂直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