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怒吼道,“爱是有要求的是吧?因为你爱,所以我必须爱,如果我不爱呢?爱也是有条件的是吧?可以爱的时候你爱,不可以爱的时候呢?当你的爱与你的欲望发生冲突的时候,你会选择什么?吴起杀妻求将,你呢?收起你所谓的爱吧,之所以能够永远,那是因为没有变数,一旦有了名与利的冲击,爱会变得一文不值。”
“月儿,你怎么了?你先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我是说除了和你分开。我忍受不了和你分开,答应我别离开我好不好?”
“算了,”柳月瑶说道,“是我情绪失控了。我不想伤害你,我也相信你现阶段的爱是真爱,可是我不能接受也不能爱你,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我的梦想吗?我也不瞒你了,过几天我就会随朱公子离开这里,他能帮我圆了我的梦。其实你也不用伤心,感情的伤是最好养的,过段时间就没事了。去找一个爱你的姑娘好好过日子吧,你也知道,过日子的那一套我根本就学不来。什么精打细算,什么细水长流,我听着就头疼,所以,咱俩不合适。”
“我不要别的姑娘,我只要你。”“一根筋。赶紧出去,大哥他们快回来了,我去做饭。”“我也去。”岳青杨追着柳月瑶来到厨房。
厨房里,岳宸枫已经把饭做上了,他说道:“月儿你回屋吧,这里有我。”“也好。”柳月瑶答应着,转身看到岳青杨,她说道,“你要是再跟着,我不介意今晚上就走。”“好,我不跟。”
柳月瑶哼了一声回屋去了,岳青杨就跟被人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瘫坐在了地上。
岳宸枫拿了条板凳给他:“你也别着急,咱再想想办法。地上凉,你先起来,把自己冻坏了怎么去追月儿?”岳青杨抬起头,眼圈通红:“二哥,我害怕。”“别怕,月儿善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再说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她选的是谁,不管怎么说你还有一半的希望。”
“也对,”岳青杨从地上爬起来,坐到板凳上说道,“我不能先垮了,我要养足精神好追月儿,自己的媳妇,不能拱手让人。”
回到屋里,柳月瑶惴惴不安,自己这样做免不了会给岳青杨带来一些伤害,他不会因此而颓废了吧?那个为她一夜白头的人,她不想伤他太深。
抱过来一卷粗布,柳月瑶裁了一条长五尺宽四寸的布条,两边缝好,一条崭新的腰带搞定。
来到厨房,见岳青杨坐在板凳上正跟岳宸枫聊天,柳月瑶松了口气,是自己多心了。可不知为什么,她的心里酸溜溜的,有些失落。
一扬手,柳月瑶把腰带扔过去,岳青杨伸手接住,一脸惊讶地问:“给我的?”柳月瑶阴了脸说道:“还你的,要是不喜欢送给二哥好了。”
没想到柳月瑶会给自己做腰带,岳青杨受宠若惊,连连说道:“喜欢,喜欢。”他觉得岳宸枫说的很对,柳月瑶不会丢下他不管的,只要她还和自己说话,自己就有希望。
他扯了麻绳扔到一边,把腰带系好,得意地拍了拍说道:“谢谢月儿。”
“谢谢?”片刻的功夫,竟然生分到如此地步,爱这个东西果真廉价。坚持是因为还有希望,一旦看不到希望,释然也就在一瞬间。柳月瑶的心如同万箭穿过,倾刻间,她明白了什么是落寞。回转身,忍不住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原来没有了爱,人心会远。
院子里热闹了起来,是岳少松他们回来了,聊着下午上山砍树的事。马旺财声音最大,没等进大门他就喊上了:“师父,我们回来了。”
柳月瑶帮他们倒了热水:“累了一下午了,赶紧歇歇。”
马旺财很兴奋,今天下午他成了焦点。因为是生面孔,又因为他力气大,干活麻利。再说他这人爽快,还是个自来熟。那帮村民们都喜欢和他说话,问这问那的,还给他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小马哥。柳月瑶说道:“这名字不错,以后就叫你小马哥了。”
人来齐了,岳宸枫张罗着开饭,柳月瑶让再等等:“世清哥还没有回来。”岳宸枫说道:“我看他骑马出去了。”“知道,我托他打听老黄头去了,断了人家的生路,是我太过份了。”“你什么时候过份了?是他找上人打的我们,要说过份也是他。”想起这事岳宸枫就窝囊,那份屈辱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柳月瑶说道:“我没和你们说,是我半夜里去吓唬的他,要不然他不会离开县城的。”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销声匿迹了。不过月儿,你也不用太过担心,老黄头干了这么多年买卖,应该有不少积蓄,饿不着他。”
“但愿如此吧。二哥,趁现在不开饭,你把给二爷的东西送过去,给他家留辆马车,顺便和二爷说一声,这几天世清哥在咱家帮忙,家里就不用备他的饭了。”
“我去我去。”岳青杨抢着说道,“让我去。”中午的时候不就是安排他去的吗?怎么这会儿又变卦了?再说,平常这种活柳月瑶都是让他去干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闲着他不用去用岳宸枫。不行,属于自己的活得抢着干,多点接触,不就能多说上几句话吗?岳青杨不想失掉任何一个套近乎的机会。
“也好,”柳月瑶点头,“谢谢三哥。”
一句谢谢,把岳青杨说愣了。客客气气的,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透着令人心寒的冷漠。“怎么了这是?”看着柳月瑶回屋的背影,他有些不知所措。
“伤心了?”岳宸枫问。
“二哥,她好冷。”
“是你先和她生分的。”
“瞎说,我喜欢她还来不及呢,什么时候和她生分了?”
岳宸枫指了指他的腰带说道:“刚说过的话,这么一小会儿就忘了?”
岳青杨猛然想起来,他是说过“谢谢月儿”的话,可他那是高兴,怎么就成了生分了呢?
“她生气了?”岳青杨问。
岳宸枫说道:“看那样是伤心了。”
岳青杨乐了:“伤心,说明她心里有我。”
“有没有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那一句谢谢,一下子就把她给推远了。明摆着嘛,这不符合你们平时说话的风格。我说老三,你这样谢来谢去的,媳妇早晚得丢。”
“那怎么办?”岳青杨又像被人抽走了全身力气似的瘫了。岳宸枫说道:“我管你怎么办,我自己的媳妇还没着落呢,哪有闲心管你那一摊子烂事。”“二哥你不讲兄弟情义。”岳青杨黑了脸,指着岳宸枫埋怨道。岳宸枫笑了:“得,终于回来了。赶紧去二爷家吧,回来晚了可没人给你留饭。”
贾世清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柳月瑶让他边吃边说。
“行,”贾世清说道,“老黄头这个人很孤僻,没几个交心的朋友,打听他的事费了我不少功夫。”
“世清哥受累了。”柳月瑶说道。
“累倒不累,就是打听的信息太少了,一下午的功夫只打听到了老黄头的老家,其他的一概不知。”“他老家?在哪儿?”“县城北边,黄家庄,听说是个很大的庄子。”“老黄头在黄家庄吗?”“这个我也不知道,明天我再跑一趟黄家庄,看看有什么发现。”“谢谢世清哥。”
又是谢谢,现在听到谢谢这俩字岳青杨就发毛。他夹起一块肉放到柳月瑶的碗里说道:“世清也不是外人,跟他,用不着客气。饭菜都凉了,赶紧吃饭。”“好,”柳月瑶说道,“谢谢三哥。”又来了,岳青杨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端过柳月瑶的碗放在自己跟前,自顾自地吃起了饭。
“喂,你干什么?”柳月瑶变了脸,“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干什么?”岳青杨说道,“报复一次就得了,你还没完没了了?得理不饶人是吧?”
“谁得理不饶人了?你是说我吗?我得什么理了?我不饶谁了?”柳月瑶憋着一肚子火,见风就往外撒。
“你~不~饶~我~了!”岳青杨横着脸一字一顿地说道,“不长脑子吗?生分和高兴你听不出来?我就顺口那么一说,你看你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有完没完了?”
“言为心声,你顺口能说就说明你心里就是那么想的。”
“我心里想什么了?”岳青杨依旧横着一张脸,语气冲得能要人命。
“你想什么你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你清楚,来,你说说看,我心里想什么了?”
“你……”这不是赖皮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月瑶能说什么?
“我什么我?有错就承认,遮遮掩掩的,那不是误会越来越大吗?误会一大,人不就生分了吗?人生分了,心就远了,那还是一家人吗?”
“生分怎么了?心远怎么了?又不是我的错。”
“谁说是你的错了?明明是我的错,你少往自己身上揽。”
扑哧,柳月瑶笑了。岳青杨嬉皮笑脸地问道:“不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惹你伤心,我给你赔礼道歉,咱不生气好不好?”柳月瑶笑道:“不好。”“不好还笑?赶紧吃饭。”
雨过天晴,岳青杨把碗还给柳月瑶,自己狠扒了两口米饭。谁说隔年的大米没有香味儿?这不是很好吃吗?
吃过晚饭,几个年轻人闲聊了一会儿,贾世清起身告辞,大牛和马旺财也要离开。柳月瑶说道:“小马哥,练会儿马步再走。”柳月瑶不收徒弟,她也不认为自己该对马旺财负什么责任。可是人都来了,总不能让他空手而归吧?能教多少就教多少吧,也算对得起他的一片赤诚。
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习武,马旺财很兴奋,他撸了袖子摩拳擦掌。柳月瑶笑道:“你干嘛?要打架吗?站好,两手握拳,放于身体两侧。”
话没说完,岳青杨跑过来也学着马旺财的样子站好了,“我也想练。”他说道。
大牛问道:“我能练吗?”“能。”柳月瑶说道,“站他们俩旁边吧。”她问岳少松岳宸枫,“你们练吗?”岳少松说道:“让他们练吧,我这里还有很多事呢。”岳宸枫也摇了摇头:“挥拳撩腿的,不符合我文雅迷人的形象。”“嘁,”柳月瑶忍不住撇嘴说道,“怕吃苦就直说,乱找借口。”
看着已经站好的三个人,柳月瑶板起面孔厉声说道:“双脚打开,重心下移,慢慢往下蹲,直到大腿与地面平行,身体不能前倾,膝盖不能超过脚尖,眼睛平视前方,头往上顶。感觉到了吗?在你们的头顶上方,有一根绳子悬着,它在使劲往上拽你们的头。”
岳青杨说道:“没感觉到。”“那就好好感觉,感觉不到,不许睡觉。”柳月瑶训斥道,“记住了,这种感觉叫顶头悬。好,下巴内收,脖子靠后,中气直冲头顶。”
柳月瑶转到三人的身后,依次拍着他们的肩胛骨,让他们把肌肉向四面拉开。“这叫拔背。”她说道,“好,沉肩。双手握拳,平身,双肩下沉。上锁咽喉,下提肛。”
扑哧,岳青杨笑了。
柳月瑶呵斥道:“不许笑。自己试试,提肛锁喉,用鼻子呼吸,你会感觉到腹部的肌肉在收缩。”
“真的,我感觉到了。”岳青杨惊奇地喊道。
“当然是真的。”柳月瑶偷着狠狠地拧了一下岳青杨的胳膊,疼得他直咧嘴。
柳月瑶说道:“好好练,自然而然就能气沉丹田。等练好了马步,你们就能力大千斤健步如飞了。站稳了,凝神静气,自己默数三百个数,数完结束。”
大牛的身体素质差,没数几个数腿就开始哆嗦了。他紧张地看着柳月瑶,没敢说话。柳月瑶说道:“大牛站起来,重做。”
听到叫自己,大牛像是解脱了一般,吁了一口气,忙起身站直。柳月瑶说道:“自己拍几下腿。”大牛拍打着自己的腿,放松了一下肌肉。“好,重来。”柳月瑶喊道,“打开双脚,下蹲,双手握拳平伸,顶头悬,拔背,沉肩,锁喉提肛,凝神静气,自己默数一百下结束。”
不一会儿,三个人都收了势。柳月瑶问道:“感觉如何?”马旺财说道:“腿酸。”大牛说道:“腰累。”岳青杨说道:“胳膊疼。”“滚。”柳月瑶笑道,“刚开始练都这样,时间长了就好了。”
夜半时分,柳月瑶悄悄起床,趴到门缝上偷偷往外看。
昨天那些人还在,都在屋顶上蹲伏着,一动不动。定力不错,只是不知道身手怎么样,柳月瑶摩拳擦掌,真想和他们打上一架。只是这样直接出去不行,他们认出自己肯定不会出手,得想个办法。可是想个什么办法呢?柳月瑶重新躺回炕上,睁大了眼睛望着屋顶,该怎么办呢?她在凝神静思。想着想着,终究抵挡不住困意,不一会儿,就沉浸在了梦乡里。
第二天天不亮,大牛和马旺财就来了,他们满脸期待地站在院子里,任凭如刀的寒风划过自己的脸庞。
这次柳月瑶没设时间限制,她告诉他们,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大牛比昨天晚上好了很多,岳青杨也没有再乱说话,还是马旺财厉害,毕竟杀了几年猪锻炼出来了,身体素质好,坚持的时间比他俩都长。
早饭过后,依旧是各忙各的。贾世清去找老黄头,岳少松大牛和马旺财去备料,岳青杨和岳宸枫去卖豆腐。可是豆腐都装上马车了,岳青杨却耍起了赖。他坐在地上捂着肚子,说早上练马步灌进凉风了,肚子疼得厉害,赶不了集,也卖不了豆腐。
柳月瑶也不说话,双手环胸,站在他面前只拿眼睛盯着他看,看得他直发毛。
“算你狠。”岳青杨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嘟嘟囔囔地上了马车,很不情愿地跟着岳宸枫走了。
一路上,岳青杨也不说话,拿把刀砍着豆腐玩。岳宸枫说道:“是你的,没必要天天守着,不是你的,你守着也没用。”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眼睁睁地看着他俩整天在一起吧?我不甘心,要在一起也是我跟月儿,凭什么是他?才认识几天啊,就想着跟人家走。”
“这跟时间长短没关系。不对呀,你不是说月儿跟着朱公子走是为了上战场吗?”
“我不同意,会死人的。”
“月儿好奇心强,喜欢挑战,你看她学刺绣学下棋就知道了。不过战场真不能去,确实得想办法阻止她。可是你还不能明着阻止,她是属驴的,得顺着来。”
“你有办法?”岳青杨放下刀爬到他跟前问道。
“办法嘛,还真有,”岳宸枫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对另外一件事感兴趣,她就会忘了上战场的事。你注意了吗?学下棋的时候她一次针也没拿过。”
“那你说,什么事情还能引起她的兴趣?要不再和她下棋?”
“下棋不行了,还是想别的吧。这事得靠机缘,一时半会儿我还真想不出来。”
“说了等于没说。”岳青杨泄了气,重新坐回去拿起刀砍起了豆腐,“等你发现机缘了,她早就跟着那个狗屁朱公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