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过百灵给我做的早饭,在沉默中跟百灵道别,她懂我,我也懂她,只是目光相对,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离开家,坚定不移地朝柳无名的餐厅走去。
天上的云不再悠闲,而是随风怒号,好像不让我去。可是,我这次必须去。
到了餐厅门口,我有些犹豫,我不想让柳无名看出来我是给他祛除魔性的,所以我尽量让自己显得迟疑一些。
我看到小李,他还没看见我。我总觉得,这个小李不简单,他好像不是柳无名的手下似的,但是我也说不清楚。我抬头看看天,再也看不到那棵大树的踪影。那么高的一棵参天大树,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也真是奇怪。如果,能找到那棵大树,问个清楚就好了。但是眼下没有时间了,给柳无名祛除魔性迫在眉睫,所以我还是决定立刻进去,不再耽误时间了。
“小李,你们老板在吗?”我走到小李旁边,问他。
“在,在,您可来了,正等着您呢?”小李迟疑了一会儿,“您这次是来——是来给我们老板治病的吗?”
“嗯。”我回答,有点忧心忡忡的样子。
“那就好,那就好,可是——”
“可是什么?”
“啊,没什么,没什么。”他眼神躲躲闪闪,“就是我们老板太累了,可能没办法出来迎接您,您请,我带您进去。”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跟着,可是我上次是一个人进来的,他可不像这次这么殷勤。
他敲敲门,“老板,老板,在吗?明先生来了,我们进来了。”
“哦——好——进——进来吧。”
这个声音根本不像是柳无名的声音,看来才过去两天,柳无名已经苍老得像一个百岁老人了。
我进去一看,发现他果然是比之前更为苍老,看来蜕变就在这两天,他几乎不能动了,恶魔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占据了他的身心。
“明先生,你——一定要——一定要——帮我——治疗呀,我——我——我——”
“你不要说话了,我现在就开始给你治疗。”
他慢吞吞地说了一个“好”字。
“小李,你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突然觉得,有小李守在门外,我会觉得踏实些。
“好。”小李从外面关上门。
我开始输给柳无名时间,我让时间行遍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寻找魔性,也寻找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可奇怪的是,他身体里的魔性好像特别得多,而且他的身体就像是一个深广的宇宙,到不了边,我使劲用时间窥探,也无法窥探到头,这让我暗生佩服,也甚为惊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才可以把身体锤炼到这种地步?可是我越窥探,我就要输入越多的时间,我越窥探,我就越觉得他的身体就好像是一棵参天大树一样,我沿着树干修复了很久都修复不到树梢,那是一种望洋兴叹的感觉。树之高,不知其几千里也!
我几乎把我吸收的时间全部输给了柳无名,才发现这棵参天大树,有活过来的可能,枯木逢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居然有种喜悦的感觉。可是,这也是我最害怕的,因为我的时间已经几乎全部给了柳无名,如果他要作恶,我是没有能力阻止他的。
我确定他身体里的魔性都已经清除,而且柳无名又恢复了往日的荣光——变成了一个像四十多岁的壮年,我便停了下来,休息一下,并趁这短暂的时间,尽可能地从世界和整个宇宙吸收时间,以便应对不测。
“我,我这是好了?”柳无名缓缓睁开眼,望着自己的双手,狐疑地说。
“是的,你已经好了,你以后不会再受到魔性的困扰了。”
“太好了,谢谢您,明先生,您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刚才好像睡着了,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做了神仙,到了天上去了,是不是被输给时间就是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真好啊。”
“也不全是,你刚才的确是睡着了,可能真的只是做了个梦。”
“哈哈,不管怎么说,谢谢您。”他又冲着门外喊,“来人,来人。”
小李进来了。
“老板,您好啦?您——您看起来真——真年轻!”小李震惊地说道。
“是吗?”柳无名看看自己。
“老板,您需要什么?”小李又问。
“怎么是我需要什么呢?是明先生需要什么。快,快去准备最好的食材,做最好的菜,款待明先生,哎哎哎,要把以前的全都扔掉,采购最新鲜的,免得明先生或者其他人吃了再生病,快去。”
“哎,哎,我这就去,这就去。”
小李出去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在想他到底在看什么。
“我就不在这儿吃了,我得回去,家里还在等着我呢。”我说。
“嗳,明先生,您都把我治好了,如果不让我表示表示,您这不是让我一辈子不得安心吗?这样,明先生,饭还是要吃的,除了吃饭以外,您还看中什么,您随便挑,这个餐厅送给您都行啊。”
“哈哈,我要这个餐厅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缺,你也不用送给我什么东西,就当是我给你免费看病了。”
“那不行,说什么我也要报答您,您说,您需要什么,或者,我能为您做什么?”
“唉,好吧,那你就付钱吧,我之前给阿秋看病是需要一个亿,你这个比较严重,你就给我两个亿吧。”
“好,这好办。”
他出门叫来了一个人,马上转钱给我了,我的手机也收到了银行的短信提醒。我当时就纳闷,这个柳无名倒是也挺大方的,毫不含糊。
我这时想起,昨天给那几个生病的人治好病还没收钱呢,按照给阿秋看病的收费来说,至少也是一个亿,我从柳无名这里离开之后就要去那几家收钱了,不能便宜那些“富翁”,毕竟,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跟柳无名说些可有可无的话,避免跟他说实话,他也是一阵寒暄,带着我去参观他的“藏宝室”,他果然也是财力雄厚,怪不得两个亿毫不犹豫地就给了我。
在柳无名那里吃过饭,我就立刻往家赶,顺便去昨天那几个病人家里收钱。我给百灵打了电话,告诉她一切安好,没什么事,我很快就会回来,她高兴地不得了。
收完钱,我就不再停留,直接回家。
“百灵,我回来了。”我刚走到奶奶家的院子里就大喊。
百灵从里面跑出来迎接我,一下子扑倒在我的怀里。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这下我终于安心了。”
“我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了,我好想你。”我说。
“嗯,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好像分开了一个世纪一样。奶奶站在门口看着我们,也忍不住流泪。
“百灵,我们可以好好地准备结婚了。”
“嗯,已经准备好了,你看。”百灵手指着上面给我看。
我这时候才看见,院子里已经是火红的颜色,结婚的喜悦,已经洋溢在这些装饰物的脸上了。我的心,也随着它们的摆动随风飘动,终于有了片刻的安宁与闲适。
我亲了百灵一口,“百灵,我爱你。”
“我也爱你。”
我们再次相拥,久久不愿分开。
“别老是在院子里站着了,快到屋里来,天黑了,有点冷了。”奶奶说。
其实我们一点儿都不冷,倒是奶奶的这句话才让我们分开。我跟百灵相视一笑,就到客厅里去了。
“你们今天好好休息,明天结婚会比较累,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结婚可是有很多应酬的,尤其是明剑,虽然这次请的亲戚不多,但也是够忙的。”奶奶坐下后说。
“好的,奶奶。”我说。
我看看百灵,感觉人生终于有了归宿。百灵握着我的手,好像在告诉我,放心,有我在。
我跟百灵还有爸爸,一起在奶奶家吃饭,爸这几天为了我们的婚事也是操碎了心,一直跟着李姐她们一起帮忙做各种事,今天终于可以歇会儿了。
“爸,我明天就要结婚了,您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百灵在饭桌上问。
“我没什么要说的,要说有什么想说的,那就是结婚之后好好对明剑,相夫教子,做个好妻子。”
“爸,您就会说这些。”百灵说。
但是我看到爸爸的眼角明显有晶莹的泪水划过,他想说的可能太多,都埋藏在心里了。我给爸爸夹了个菜,“爸,您放心,我会好好地对百灵的。”
爸这下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哗地一下子流出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痛哭不止。
“好啦,好啦,你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这么没出息,两个孩子还在这呢,你让孩子们怎么吃饭!”奶奶说。
“没事的,爸爸肯定等这一天等很久了。”我对奶奶说。
“我就是想着,女儿出嫁了,我终于对得起她妈妈了,我没辜负她的嘱托,把女儿抚养成人,让女儿好好出嫁。”爸爸边哭边说。
“爸。”百灵也抱着爸爸一起哭。
奶奶在一边摇头。
“好啦,赶紧吃饭吧,再不吃饭都凉了,让别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快吃饭吧。”奶奶催促道。
爸和百灵才止住了哭声,开始吃饭。
吃完饭,我跟百灵就回去了,去准备明天要穿的婚纱和礼服,奶奶派了一辆车把衣服和其它物品一起给我们送过去。爸爸还是在奶奶家帮忙,晚点才回去。
我们把东西拿到屋里,送走了司机,就坐下休息了,我甚至都想早点睡觉。
“明剑,你要不要试试这件礼服?中式的。”百灵问我。
“好啊。”
我从椅子上爬起来,勉强穿上那套礼服。
“你别说,你还挺适合穿中式服装的,这件衣服跟你很配,就像是给你量身定做的一样,你能穿出它的气质来。”
“那是,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的未婚夫,我当然能衬得起这件衣服啦,哈哈。”
“还美得你。”
“其实你穿婚纱和礼服才好看,我就是给你做个陪衬,显得你更美。”
“讨厌!脱下来吧,明天再穿,别弄坏了。”
“好的,遵命。”
百灵看着我笑了笑。
“百灵,我想去睡了,感觉今天很累,你也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结婚,都要养好精神。”
“好的,你先去睡,我把衣服叠好就睡。”
“好。”我上楼去了。
我才想起来,我这么困应该是因为给柳无名太多时间了,自己需要时间,所以才比较困。我要无时无刻不多收点时间了。我慢慢地感受那时间流淌的感觉,感受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时间。我要把所有能利用的时间都利用上。
说是睡觉,可是我能感觉到,百灵根本睡不着。爸爸回来了,我听见他迈着沉重的步子往楼梯上走,他一定累坏了。
如果我不是因为需要时间,我可能也睡不着,毕竟,明天就要结婚了。希望明天的婚礼,能够顺顺利利地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