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浩今年二十四,研三在读。
秦浩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五好青年,从小学开始一直未变过,懂事得让大人们心疼。
其实秦浩隐约还记得父母的模样,那年父母公司倒闭,负债累累。爷爷出门拾塑料瓶遭遇车祸当场去世,奶奶闻讯后犯了心脏病,不治身亡……爷爷奶奶的相继去世成为压死秦浩父母的最后一根稻草。
有一天早上,秦浩的妈妈买了一大堆零食放在茶几上,秦浩醒来的时候,父母已经不在家了,五岁的秦浩不哭也不闹,最近父母经常这样出去,等零食吃完,父母就回来了。父母一整天没有回来,第二日秦浩被福利院接走了。
福利院来接的时候,在场的大人看着这个不哭不闹的小孩儿,个个哭的不能自已。接到福利院的最初一年里,秦浩没有等来父母,却等来了很多想领养他的人,但是他都摇着小小的脑袋拒绝了,福利院也没办法,只好先安排他先上学。
秦浩上学的时候已经过了幼儿园的年纪,因为自身的特殊原因,他直接上了一年级,老师为了照顾他经常课后给他额外辅导,短短半学期他就跟上了教学进度,和平常孩子无异。
有一次,社会生活课后布置了一项课外作业,做一期往年大事的调查。秦浩在一家旧书店翻到了那篇父母跳楼自杀的报导,他买了那张报纸,一个人跑到福利院的后山上躲在树下哭的撕心裂肺。
秦浩还是一如既往地照常福利院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乖巧的像个机器人。在福利院有很多好心的叔叔阿姨会经常来看他们,在一群年轻的身影里偶尔会闪过一个佝偻的身躯,那个老爷爷很久才来一次,但是福利院很多人都认识他,他参与了福利院定向帮扶项目,秦浩就是最后一批的最后一个,也是最小的一个。有一回爷爷摸着秦浩的脑袋对院长说他干不动了,以后搞不了定向,只能给孩子们买点礼物改善下伙食,这个孩子他会扶持他读完书,别担心。
就这样,秦浩一路的学费由政策减免,其他开销几乎全由那瘦小的肩膀撑起来。其实秦浩在学校获得的奖助学金完全撑的起基本生活费用,加上自己课余时间做兼职,秦浩基本上已经可以实现经济独立,但是每次他说他够钱,都会被老人一顿臭骂,说什么好好学习就好了,费那些时间去打工还不如去看书,在学校不学习浪费那么好的资源!
老人给的钱他开了一张卡存了起来,自己每个月剩下的钱也往里面存,也偶尔偷偷出去打零工,他知道,爷爷一分都没给自己留。
这天中午,秦浩被老师赶出实验室,让他赶紧吃饭去。等秦浩走到食堂,只剩下那师生们最避之不及的大众餐还没收菜。
“阿姨!”秦浩冲里面喊了声,大叔阿姨都在后厨收拾。
“小浩来了,今天又这么晚。”一个慈眉善目的老阿姨走了出来,阿姨有点胖胖的,脸上一直挂着笑,看到秦浩来了更是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
“是啊,阿姨。我今天还是要一荤一素。”秦浩掏出饭卡,往卡机上一放,阿姨麻利的刷了五块五。
“来来来,要哪个青菜?……还是吃糖醋排骨是吗?”阿姨拿着餐盘,给秦浩勺了一大勺白菜之后就挨个打开那三个荤菜的盖,打开后菜还丝丝冒着热气,不等秦浩开口把剩下那一勺全舀到餐盘上,一时间餐盘堆的高高的。
“阿姨,您再这样我下回可不来这吃了。”秦浩一看就知道,是大众餐的大叔阿姨们特地留的菜,这两年学校的各个饭堂都开了很多新店,这些店“改朝换代”都很快,只有这个大众餐一直坚守在这里,一方面是他十年如一日的价格,常常有毕业的学生回来打卡,已经成为学校的一种情怀,校友还专门成立了基金会扶持。另一方面就是,其他地方饭点排队太多,还是会有适当分流到这里的学生,靠着基金,这些大叔阿姨也坚持到了现在。
“你这傻孩子,反正剩着也是剩着,扔了多可惜,你就当帮帮阿姨……”阿姨又冲着后边喊一嗓子,“阿春,把我早上带的汤拿下过来——就在那小煲里热着,你倒出来就好了!”
“阿姨不用了,我吃完还得去实验室,不吃那么多了,一会儿走不动。”这阿姨常常会煲些汤带过来给一些学生喝,秦浩就是其中的一个。
“别!阿姨说要喝就得喝,不拿汤走就不给盘子你!”阿姨佯装着把餐盘往后躲,透明塑料口罩下的嘴撅起来,小小的眼睛瞪着秦浩。
整个饭堂只剩下大众餐窗口亮着灯,灯光刚好侧侧映在秦浩的侧脸上,他一口一口吃着这六年都没变过的味道,扭过头看着后厨门后忙碌收拾的大叔阿姨,他心想下午一定来早些,免得让他们惦记着。
再过不久秦浩就要去一家药企实习了。因为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表现,在离毕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很多企业纷纷向他投来橄榄枝,其中不乏有让人眼前一亮的非常厉害的企业,令人惊讶的是,秦浩选了一个不上不下的公司。那段时间秦浩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微信甚至是QQ都消息爆满,秦浩一一耐心回应,告诉那些人自己的决心。
对了,秦浩今年年初还交了个女朋友,是那家药企的小公主,叫做王繁繁,是学校出了名的白富美,更出名的是她从初中追秦浩追到今年,才结束近十年的单恋,成为学校的一代传奇人物。也有人说,秦浩选那家药企多半是因为王繁繁的缘故。
只有秦浩知道,那家公司,他非去不可,这也是他选择这个专业,甚至是这十几年来支撑着他前进的动力。
当天晚上,下了晚修的王繁繁像往常那样在实验楼楼下蹲秦浩,她蹲秦浩蹲了太多年了,早就成为了日常的习惯一样,家里骂她把恋爱当事业,但又心疼这来之不易的小女儿,只能由她去了。
“秦浩——!”王繁繁冲上去就是一个熊抱。
小组里的其他同学打趣一阵就自觉的离开了。
“夜里凉……”秦浩把王繁繁的手捧在手心哈着热气,一边搓着。
“提了什么?”王繁繁挣开秦浩的手,这个土里土气的袋子太扎眼了。
“巧克力。”秦浩伸手揉了揉王繁繁的脑袋,然后把巧克力递给她,“别人送的,记得你爱吃,你拿回宿舍吃吧。”
王繁繁脑袋一炸,“别人……送的……”又想着不能无理取闹,秦浩都这样坦荡的给自己了,就是没问题,而且哪有女生送礼用个印着“幸福百货”几个大字的红布袋装,暗暗呼口气,又一头扎进秦浩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