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月眠云外传鬼手陈北
第三章聚散回首异(尔虞我诈)
在快抵达凌府时,陈南终于冷静下来,虽然陈南山并未过多责怪于他,但陈南自幼便被栽培作家族生意的继承人,接手多年来尽心尽责、从未私取分文。但陈进财毕竟是接受自己管辖,而且亏空数目巨大,就今日查到的已经一万一千多两......
陈月见父子二人回府,精神萎靡,猜到定是查出了陈家财贪污事实,上前安慰道“父亲怪罪你们几句,咋就变这样啦?那陈进财亏空多少银子,继载咱们补上就是。”
凌继载摇头苦笑道“怎么补,只是今年就亏空了一万一千两!往年还未查清。”
陈月立露讶异之色,奇道“就这大半年亏空一万一千两?那些银子呢?”
凌继载叹道“东儿说取证收查时,只查到陈进财放置家中的百余两银子。”
“陈进财自我小时起就跟随父亲打理生意,深得父亲信任,拿些客户送的百十两银子,倒是说得通,但这么大笔的贪污,我不相信。”陈月沉思片刻问道“继载父亲怎么说?”
凌继载微一愕然,道“夫人、南儿随我进书房在说。”
三人步入书房凌继载将门锁好,沉声道“父亲与我,都觉得这事与两年前那场截杀有关!”
陈月听得眉头大皱,道“你是说这些银子全流进了韩仲手中?”
凌继载轻拍陈南肩膀安慰道“南儿不必太过自责。”转头对陈月续道“父亲怀疑就是两年前的那场截杀,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韩仲趁机下手控制陈进财,将家中钱财转移出去。”
陈月恢复冷静低声道“那这事不符合清理,陈进财亏空事宜并未暴露,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凌继载分析道“我与父亲猜想,一定是韩仲多日未归,陈进财想将此事告发,但露出了马脚,才被人灭口全家。”停顿片刻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沉声道“这几日若没有什么事,就不要四处走动,这事或许才刚刚开始。”
陈月双目杀机烁现,冷哼道“我还真就怕他们不来!”
凌继载夷然道“南儿,你先回房休息,我跟你母亲还有事情商议。”陈南连忙应是,退出房外。
......
天上群星棋布,月色朦胧,陈南山心中顿然生出前所未有的怪异滋味。他感到孤独,就像他已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天地里,再不与任何人有半点关系。
此时,一道黑影鬼魅般闪落院中,到离陈南山三尺的距离时,停了下来,施礼道伏于他面前。
陈南山关心道“鹰儿,伤势痊愈了吗?”
陈鹰答“族长放心,已经痊愈。”
陈南山夷然道“进财家的事情知道了吗?”
陈鹰双目射出锐利的光芒,低声道“知道!”
陈南山淡然道“那些贼人用进财的家人威胁他说出族内的秘密......进财的后事,你暗中处理,入祠归宗之事等洗清冤屈,我自当安排,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唯一的血脉。”
陈鹰答“属下明白。”
陈南山伏于陈鹰耳边交代几句,立身而起道“这些事情,只得你一人知道。”
陈鹰领命退下。
陈南一夜无眠、思前想后,他总觉得陈进财亏空银子的环节上有问题。账簿上的假账太假,极容易就能查出,银子也转得太过轻易,就算自己玩忽职守,但每年爷爷都会检查账簿,莫非精明如爷爷也没看出来?最后,陈南不由自主的做出了一个令人可惊可怕的假设。
次日清晨,陈南漫无目的步出凌府,没走出很远,忽听得对面有马蹄声音,抬头看见陈东骑着马,带着十来个捕快迎面而来。
陈南慌忙施礼道“大哥,是否案件有所进展?”
陈东摇头道“知府命我带人回府衙。”说罢立即策马走了。
又走了一段,仍是不知要到那里去。忽然一辆马车停在跟前,丁家兴从马车上跳下行礼道“二哥,这是去哪?”
陈南叹道“随便走走。”
丁家兴似若有所悟“二哥,不如与我去客栈饮上几杯?”
虽说自己知道家中长辈让他避开此事,也是为自己着想,但陈南心中郁闷,见着一家大小全都忙于彻查此事,偏偏自己跟个闲人似的,连去那都不知道,不觉哑然失笑道“那就随家兴去小酌几杯。”
两人相对而坐,客气胡扯了几句后,陈南便一人喝着闷酒。
半饷!
突然自言自语般问道“家兴,你说自己的银子,随时可用吧?”
丁家兴茫然点头答道“自己的银子自然是想用就用!”
陈南呆了半晌,点头道“家兴有没有可能,你会偷自己的银子花?”
丁家兴略作沉吟后,大笑道“二哥,为何知道我偷自己银子?”见陈南不解,续道“我与小北约好在幽月谷建座山庄避暑,但不想给家父知道,挪动了客栈的银子,也算做偷自己的银子。”
陈南像再次认识他般,心悦诚服道“家兴,那你会裁掉帮你转银子的人仆人吗?”
丁家兴不解道“就算父亲知晓了,不就怨骂几句的事情。为何要裁掉帮我做事的人?”
陈南乃绝顶聪明的人,当下立即将整件事情脉络理清,他猜到陈进财是经爷爷授意后,才挪用了那些银子,而银子的去向或许只有陈南山和陈进财两人知道。而杀陈进财的人,一定是想阻止爷爷的人,他们杀陈进财家人的理由是威胁他说出这个秘密......
想到这里陈南心中一凛,他明白陈进财拼上一家六口人命,保护的秘密,绝不是自己现在可以涉足的范畴。但这些杀手竟能越过作为总管事的自己,精准的发现陈进财,这条线索却是自己可以触碰的...
陈南沉思良久,嘴角逸出一丝笑意,欣慰的瞧着丁家兴,举杯道
“今日,我便与家兴不醉不归!”
......
夜里绵绵细雨,漆黑一片,陈鹰身着夜行衣,远远的跟着董灵儿。比以前任何一次更小心翼翼,最接近董灵儿的距离也保持在半里之外,只因事关陈族核心秘密不容有失。
董灵儿在废弃的旧宅处停下来,陈鹰才凭借树木的遮掩,潜至近点屏息观察、凝听。
半晌,黄金忠与方炼前后出现在旧宅内,董灵儿的声音响起道“方炼,尊使呢?”接着是纸张的微响。
方炼夷然道“这是尊使交代你们做的事。”
黄金忠道“陈南山送给丁家兴的瓷瓶,摆置在他卧室内,已经派人查探过并无不妥。”
方炼道“嗯,好!”
黄金忠双眼寒光闪烁,道“韩仲去辽阳前,给我留了一道命令,不如杀干净在找。”
方炼道“陈进财全家在他眼前被杀,他没透露半个字。你觉得杀人有用吗?尊使已经接近目标,不要多生是非。”说罢不待他们答应,转身便去。
......
“快下雪了!”丁家兴伏着窗台享受着陈宝玉指按摩头部带来的松弛舒爽自言自语道。
陈宝轻声问道“你今日为何喝成这般模样?”
丁家兴答“陪你们家南少爷喝闷酒。”
陈宝若有所悟道“南少爷!哦!?”
丁家兴问道“今日你回大宅可有什么消息!?”
陈宝摇头道“没有,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你,其他的事我无需知道。”
丁家兴得意道“但我知道,要不要我讲给你听?”
陈宝突然顽皮起来,俯身咬着他的耳朵,往后扯住,道“你讲!”
丁家兴觉得又痛又舒服竟然发出一声呻吟,道“说、说、说,你先松开。”陈宝松开后续道“我也是从陈南说的事中猜出来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说!”
丁家兴夷然道“我感觉陈进财是帮助陈老族长转移那些银子,至于做什么我不知道,但似乎有人想知道,找到陈进财逼他说出秘密,但陈家财不说,才杀了他全家!”
她淡然问道“这都是南少爷告诉你的?”
丁家兴又将与陈南的对话内容,给陈宝复述了一遍。陈宝听后不觉暗自吃惊,丁家兴的才智过人她清楚,但没想到他竟然能单从与陈南的对话中,将这件事情分析得如此透彻。
丁家兴看出陈宝心中的惊异,笑道“还骗我说你不知道?”
陈宝低声道“家兴,此事你可不能再跟任何人提起!你知道牵涉的越深越危险。”
丁家兴轻声细气地道“我清楚,但这事瞒不住,连我都能猜到的事情,瞒不了多久的!”
陈宝对他是打心底生出钦佩之情,柔声道“家兴,你可别太轻看自己,不是人人都有你这般才智的。”
丁家兴笑道“只是我知道的内情比别人多,便更容易看清这些事情。”轻叹一声才续道“不过既然那些人敢杀陈进财,必定掌握了更确切的线索。”
陈宝秀眸变得明锐,沉声道“家兴,这些人是如何知道这些线索的?”
丁家兴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惊讶道“陈家内部有内鬼!”陈宝打断他道“韩仲事后,我们就一直在清查内鬼,但查处的内鬼都不可能接触到这些人事。”
丁家兴沉思半晌,醒悟道“你们还没查出那内鬼是谁?陈老族长在等那内鬼自己现身?”
陈宝望向窗外黑色夜幕中,衣袂随着夜风飘飞,负手傲立淡然道“快下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