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小齐愣住了,其他人也愣住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陆仁方才的恼羞成怒和支支吾吾的是底气不足。
没成想这短短时间就能从整体着手,言辞锐利地反驳,还前后结合、夹枪带棒骂了这四个人。
有意思啊!
老陈来了兴趣。
要是陆仁直接投了那一点意思都没有,那要有这样的水平,季真要怎么回击呢?
眼见小齐蹙眉,老杜俯首,老贺淡笑。
陆仁傲然挺立,笑那小齐无谋,知章少智。
小白咕嘟一口酒,“这位仁兄毕竟年轻,写诗要从全诗看不假。但更要从诗人身上看,诗真,人更要真。
“你年纪轻轻,仪表堂堂的,有什么好愁的,况且纵观全诗仿佛看破荣辱,却不见你归隐田园修竹洗竹,意足愿足。”
陆仁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大脑又飞速思考起来。
“嘶……”小齐倒吸一口凉气,诗仙强者,恐怖如斯。
“小齐既说今日以诗说话,我这倒是有一首诗挺有意思的。”
不等其他人说什么,他自顾道,“春阳如昨日,碧树鸣黄鹂。”
陆仁眼中出现光芒,这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还敢写春,待会只需我言语两句,管叫你拱手而降。
“芜然蕙草暮,飒尔凉风吹。”
陆氏子弟简直要笑出声了,还敢写时间轮转,这不显得拾人牙慧吗?我还当你写诗能比言辞更锋锐呢?
”天秋木叶下,月冷莎鸡悲。”
陆仁看好戏的表情凝固了,未曾饮酒,脸已不知怎么红了起来。
“坐愁群芳歇,白露凋华滋。”
陆仁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输了!
对方诗才胜他不止一筹,他现在只希望大唐人不打大唐人,别来人落井下石。
小齐终究不是土著,一时还分辨不出小白的诗是什么意思,旁边的贺知章拍手称快。
“太白捷智,吾不如也。”
这句话小齐能明白,于是他转向老杜,目露询问之意。
待老杜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他小声分说以后。
小齐不禁笑出了声。
“小白,不愧是你。”
小白的诗前两句也是春去秋来,孤凄悲凉。可以说是换了种形式和陆仁表达了差不多的意思,只是更加简洁。
带到颈联他话锋一转,诶,虽然内容差不多。但我这诗主角是女子,是纺织娘。
纺纱娘感慨季节更替秋凉情冷,感叹命运不公,那比你这陆家子弟可自然个十万八千里。
最后,人家也愁,但没有看破。
往深层一点解读,纺纱女因为生活还得继续,她根本没心思多想,也没工夫看破。
只有你这富家子弟有钱有闲,想七想八,一边看破荣辱,人生满足,一边来参加诗会,指点江山。
虾仁猪心啊!
小白摆摆手,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
“李兄,此诗何名?”
小白眨眨眼,看向说话的人。
方才自我介绍时他记住的人不多,这人他记得,叫张旭。原因也很简单,这人喝酒和他一样直接爽快。
“伯高兄倒是提醒我了,这诗名我倒未曾细想,便叫秋思好了…”
小齐撇撇嘴,这名字原来就是这么起的吗?
秋思这个诗名他听过无数遍了,也背过一些,只可惜都不能用。
“秋思嘛,李兄真是...有够怠惰的呢。”张旭无语,这种诗名,只能说懂得都懂。
“陆兄不必太着恼,李兄人称长安诗河,绝非是浪得虚名。”白乐天不知何时站到了陆仁身边,伸出左手。
陆仁讶异道:“我怎不曾听闻。”
真有这种名头,我会去送?
“哈哈,今日之后,想必会家喻户晓,陆兄虽败犹荣。”白居易也不尴尬,手还伸着,笑容和煦。
陆仁抓住他的手,被一把扶起,两人相视一笑,看得小齐莫名其妙。
怎么回事?大家都是诗史有名的人,你怎么跳对面了?
白居易是诗什么来着?诗魔啊,那没事了。
却说白居易和男客人陆仁牵手成功后,转身对李白等人道:“今日李兄四友齐至,想必有意一展文采,作为此间主人,不如就由我与陆兄一道与几位来一场诗文官司如何?”
坐在上首的阎立本大感有趣,先前白居易去“鼓励”陆仁,他是明白的。毕竟陆氏是大族,陆仁在陆氏也不是什么不着边的旁家,正是陆氏家主的第二子,笼络一下不说沾到什么好处,总不至于迁怒他的浅义居。
且自己坐在这,总不是来看谁争执的,那格局可太小了。
不过换成这诗文官司,那阎立本就有兴趣了,所谓诗文官司,其实就是文墨官司的一种说法,属于文比,其实和参加诗会争魁首差不多意思,不过白居易一开口,那就是组队的了。
老杜和老贺下意识想拒绝,在人家的主场上比试,是输是赢,好像都不大痛快。小齐属于那种无所谓的,反正你们c,我躺,比不比都行啊。
但小白先一步开口,“好啊。那就请白兄再找两位来了。”
白居易眼中闪过异色,如按一对一比试,四友要胜,就要赢三合。而若按筹数论,评价又太过情感化,因而最后大抵还是按人比。
很是自信啊,年轻人!
就让我白乐天来给你上上课。
“那么,有哪位愿意与某同道?”白居易转身作揖,朗声问道。
来浅义居的文人数来有小二十位,当即就有人站起来了。
“如白兄不弃,仲德愿与白兄同道。”
白乐天可不是李白,做过介绍的人他都认识,当即道:“应是乐天承司马兄错爱,感激不尽。”
“岂敢岂敢,白兄之才十倍于我,是仲德借了东风才是。”
小齐看他们腻腻歪歪的,怕是要结义,咳嗽一声:“那么,还差一位呢。”
话音方落,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那么,季真,就由老夫陪你试试?”
贺知章一脸腻歪,你特么掺和什么,“随意,老夫还怕你不成?”
“诶,我可没说你怕我,是你自己说的。”
“陈老先生莫急,老贺只是怕你来不及放话就输了...”小齐‘好心’提醒道。
陈拾遗并非全无脾气,眉毛一挑,放下酒樽,准备站起来了。
贺知章伸手虚按,“诶,小齐,这就不礼貌了。陈拾遗乃是前辈,哪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啊。”
见陈子昂面色稍缓,他又道:“至少我会让他放完狠话再输。”
“贺!季!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