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翊公主府}
桃笙向允公公福了福身,笑道:“殿下仍未回府,公公可到府中坐会儿?”允公公笑了笑道:“少翊殿下真是贵人事忙,我只是替惠娘娘传个话儿,说是请殿下明日到宫外的五里温泉一聚,姑娘代为转达就是了。”桃笙眨了眨她水灵的大眼睛,道:“公公不如还是进来等会儿吧,我家主子回来的晚,到时再给公公回信儿,怕扰了您休息。”允公公一笑道:“姑娘不用进宫回话,惠娘娘说无论少翊殿下是否得空,她都会在城外等候殿下。”
{城外五里温泉}
待牧也的暖轿停落于五里温泉前时,惠娘娘已是在此相候多时了,自温泉涌出的热气融释着桥上久积的寒冰,氤氲在空气中的暖意使人不由身心一舒,放慢了脚步去听栈道上的松木相碰发出的极具质感的声音。
牧也却不敢停留下来欣赏,快步向惠娘娘走去,福身道:“少翊见过惠母妃,让母妃久等,是少翊的过错。”
惠娘娘温和地笑着,她的容貌并不出奇,出身书香世家和多年的辅持宫务让她增添了几分干练与大气。一身墨绿色团云长折裙,外罩同色大氅,以及整套的深翠头饰,硬生生的将雍态华容挤到那本就少的可怜的书香气中。
她微微俯身,将牧也扶起,笑道:“这是哪里的话,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生分,况我虽不懂,也想着朝中事务繁重,听允公公回话来,你昨日又是为公事所累至深夜。”她抬手抚过牧也的脸颊,无不心痛地道:“再忙再累也要注意身体啊。”
牧也笑着点了点头。
一路穿过重廊楼阁,又转过一道月洞门,迎面是大块白石铺地的长尽回廊,暖橙色的光轻洒,映着将宽大的梅兰君子倚竹屏风,包含而出的淳淳热气,使人迫不及待地便想摆脱身上衣物的束缚。
牧也将身上的大氅搭在内摆的椅上,顺手又解去外罩的小褂,低声嘟囔道:“可真热。”惠娘娘闻言嘴角不自觉地划过一抹笑意,敛眸瞥了眼服侍自己的丫鬟青华,温声道:“少翊啊,本宫泡温泉前素有沐浴的习惯,你若是不愿等,就先进去吧。”牧也道:“那少翊失礼,就先去了。”惠娘娘看着牧也极力掩饰地迫不及待,心下更喜,含笑着应了下。
牧也随着侍女转过屏风,便见有半间房的温泉,热热的蒸腾着,尽头里是藤蔓交缠的浮雕壁,屏风的后面摆着一支衣物架。牧也刚进来时并没有太多留意,这时想了想,却是一面脱衣服一面仔细地看着那上搭着的唯一的物件。那物件叠的很整齐,牧也思量着应是浴巾,但又觉得好像比浴巾还要大些,折角里漏出的图案透漏出那上应该绣着凤飞龙舞图,只是那尾部的姿势似乎有些怪异。
眸中的光芒闪了闪,牧也随手将脱下的衣物向那衣物架搭去,乱七八糟的衣物并没有稳稳的搭上去,反使衣物架晃了晃,顺势竟使原搭在其上的物件滑了下来,惹的一旁侍候的宫女连忙去捡。牧也并没有理会她们,径自向温泉走去,却听一宫女轻声责备道:“呀,你怎么能将拭巾送到这边来呢?这可是那边专用的。”牧也不知另一个宫女作何态度,听着声音,却知道她们中走了一个去送拭巾了。
她只是略泡了泡,便招呼侍女道:“你看我方才的衣物落了地,定是无法再穿了,不若麻烦姑娘到我来时乘的暖轿上取一套来。”她抬眼看了看四周,忽然提高声音道:“你们这怎么连套换洗的衣服都不准备呢。”这样一喊使那侍女瞬间意识到了是自己的失误,怕她在引来别的人,忙应道:“是奴婢的疏忽,奴婢这就给殿下去取。”
终于两个都走了,牧也快速地从温泉中站起身来。
根据刚才看的那拭巾上绣纹的调调,这温泉池的构建绝不应该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简单。疏离的目光淡然扫过周遭,她终于是想到了—这温泉池的规模太小了,完全不是皇室宗族赏玩的尺寸。既然构建错误是不会存在的,那么,最简单的便是一个符合规格的池子被暗门从中间隔了开来,以满足某些人的特殊的需求。但是,这似乎又到了山壁的尽头,另一个池子应该在什么地方?
牧也看向将温泉砌拢而起的白石边框,临近屏风的两个边角呈弧状弯曲,而山壁的两个拐角却是直直的消失在了藤蔓之中,那么她缓缓地走向浮雕壁,却发现那其上盘绕而居的藤蔓长势和疏密似有不同,她不禁偏头想了想,最终将手伸向了藤蔓最浓郁之处。牧也觉察到手下一硬,那不一样的感觉迫使她抬头看清了隐密在藤蔓下的浮雕下的男子健硕的身躯,又联想到手中的硬物,脸上顿时一红,心下里不由暗骂,却也只得手下用力向那男子那处搬去。
只听轧轧的阵阵巨响。
牧也刷的将手从藤蔓中抽出,又用力地在水中洗了洗,一闪身进了藤蔓深处,将藏在怀中的一对耳环卡在石壁的机关上,那动辄欲关的石壁无法合拢,原本分处的温泉这时也开始交融。
那是个更大的温泉池,全玉质汉白石,当中一架高台,一女子侧卧起上,一手支着头,一手持玉瓶,有温泉水从玉瓶中倾泻而出,滚滚热浪更使空气中旖旎着暗欲的气氛。一条雕琢精细的龙身探出水面,缠绕过女子纤细的腰肢,高昂的头颅穿过两部高笼之间的低平处,火红的眼眸隐匿在朦胧的水雾中,隐隐绰绰是一种引诱般的压抑着的急切。
不同于池中的一览无余,围着温泉的长廊紫檀屏障,垂下的碧香罗帐竟是将其分成了一格一格的,纱帐上绣着的图案比起那条浴巾更是精致与大胆。
牧也眼神一扫,便已知各式怪异物件的深刻含义。不过都是些富贵商贾的风月之地,她没甚兴趣,却也知与其呆在一个对方熟悉的地方倒不如去陌生的领域为自己创造新的机遇。不过这次,事情好像并不如道理所讲的那样。
她正欲启动机闭合石门,却听轧轧声响,她以为是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踪,侧耳一听,随机发现声音来自旁侧的长廊。
她脚下未动,只是将身子更多的隐没在水中,此时的长廊珠声清脆,罗帐曼舞,阴隐隐地有身影从那其后闪出,而后便是娇笑连连,牧也听闻那笑声心下更是一惊,隔着藤蔓看去,只见一女子自薄纱中飘飞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