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天下是统一的,这个统一的国度名叫大周。
一场处心积虑的变乱,使得大周王朝分崩离析。
二十年湍流激荡、烽火战乱、逐鹿中原,天下分国有十:大秦、东海、西楚、南唐、西蜀、南梁、北燕、后晋、吴、北胡,彼此之间战火不断,动辄数十万人参与的大战频发。
在国家战争进行之时,另一个战场也正喋血不休。
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也趁乱扩充实力,收纳人才,意欲问鼎武林。仅是大秦国开封府辖区内,竟有帮派数十,其中不乏有势力强大者,如:火云斋、天香阁、少林、明月阁,其中火云斋门下更是有习武之徒三千,实力堪比一支精锐部队。
在这个乱世,加入一个门派学一身武艺,远比跟随那些一方诸侯浴血拼杀、建功立业要实在的多,因为这是一个强者生存的年代,弱者终归倒下,而强者才有能力活下来。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不愿意去给那些诸侯当炮灰,沦为一场大战的无名鬼,他们更愿意去投奔一派门下,习得一身本领,从而将命运操纵在自己手中。
说到门派,就不得不说一下当世武功。
当今天下,光是门派就有上千,各种独门武功、十八般武艺,应有尽有。然而,归根结底,却只有四种,最本源的四种,它们是:青龙之术,借助龙血力量,进化自身,强化基因,达到武艺巅峰;白虎之术,吸取白虎精魂,开启瞳术,利用瞳术的力量,改天变地;朱雀之术,召唤之术根源,不同武力者,掌握不同强度的召唤术,实力一般者可以召唤人、物、风云,实力强大者可以召唤神、鬼、兽,甚至可以将上古神兽召唤出来;玄武之术,凝聚玄武之元的能量,化能量为实体,制作成神兵利器,以提高战力。
四种力量相互排斥,彼此之间难以共生。
虽然天下武林各门各派,并不将这四种本源力量加以区分,以针对性地开发训练,但这也是对于那些资质一般者而言。
顶尖的高手身上只有一种本源力量。
资质一般者,则有三种,甚至四种本源力量。在武力初级阶段,这些人因为有四种本源力量,一时出众,但随着实力的增长,四种本源力量彼此抵触的弊端开始暴露出来,互相限制能量的运用,从而使人的武力再难有所突破。
明月阁的众高手,大部分身上都只有一种本源力量,除了西门长空、剑龙有两种本源力量。
每个人都是资质极佳,具有很大的潜力。
将这些人笼络到明月阁门下,阁主本初很是不容易,除了有一双看破迷雾的眼睛和深谙世事的头脑之外,还有一个光明伟大的理念:实现天下太平。
断剑山庄果然名不虚传,单是这奇俊的险峰、潺潺的流水、葱翠的竹林,就足以征服任何一个人。
源氏与逍遥并肩而立,站在山庄前,脸上一阵阴郁,说道:“现在你要是逃得话,或许还来得及。”
逍遥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平和,悠然道:“或许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身处危险之中的并不只有我。”
源氏冷眼瞥了逍遥,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径直走进断剑山庄。
断剑山庄就是一座大庄园,里面亭台楼榭众多,花草虫鱼应有尽有,颇有一番景色。
本初是一个用剑高手,也是一个艺术家,闲暇之余,热爱花鸟书画。
二人径直沿着山庄大道,来到“明月小筑”。
“明月小筑”就是本初的住处,他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
本初坐在一个蒲团上,面前是一张低矮的长桌,上面摆着三杯茶。这茶也不是一般的茶,汤色碧绿,仿若翡翠,茶香甚浓,奇香扑鼻,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
本初的面前坐着源氏和逍遥。
逍遥不禁赞叹道:“好茶。”
本初说道:“当然是好茶,这是今年刚下来的太湖西山碧螺春,特地拿出来招待你。”
源氏平静地坐着,他实在是惊讶于本初的一番所作所为,这真的是那个命他前往玉珑山庄刺杀逍遥的本初吗?
本初神色悠然,缓缓端起茶壶,给逍遥和源氏各斟了一杯茶。
逍遥端起茶杯,品了品,眼睛顿时明亮起来,赞叹道:“果然是正宗的上等碧螺春!这次来断剑山庄,能喝到这样的好茶,我已不虚此行。”
源氏却没有端起茶杯,他一向不爱喝茶,此时更是无心品茶,他的双眼直勾勾地注视着本初,暗想这家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本初也喝了一口茶,一阵赞叹之后,缓缓放下茶杯。
源氏知道,接下来,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了。
但出乎预料的是,本初没有动,他的剑也不在身边,因为他并没有打算要杀掉逍遥。
逍遥放下茶杯,接着淡淡地问道:“说吧,你找我来,所为何事?”
本初一脸无辜的表情,耸了耸肩,转过来看了看源氏,又看了看逍遥,笑道:“我几时找你?”
逍遥于是说道:“难道在我订婚那日,你派这位少侠来玉珑山庄是向我祝贺的吗?”
本初更惊讶了,一边端起茶壶给逍遥倒茶,一边解释道:“你误会了,我一不知道那天是你订婚之日,二也不是让源氏去恭贺你…”
话还未说完,逍遥突然大笑。
源氏坐在一旁,早已受不了这无聊的对话,于是沉声道:“是你派我去杀逍遥。”
本初看了看源氏,点了点头,他没有否认。
源氏又道:“为了说服我前往玉珑山庄,你还告诉我他是你的仇人,也是我的仇人!”
本初承认。
源氏低下头,苦笑一声,他本来不想戳破这层窗户纸,但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他已没有必要在坚持下去。他解下腰间的佩剑,缓缓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放在本初面前,接着说道:“我之所以还会回来,就是告诉你,从今天起,我要退出明月阁。”
本初、逍遥的目光几乎同时看向源氏,这实在出乎他们的意料。
房间内安静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
本初看了看那把“止天”剑,沉吟了半晌,才缓缓问道:“看得出,你早已就有了这想法,能告诉我,为什么要退出?”
源氏说道:“一是我早已厌倦杀人,或者说,厌倦了这江湖,我想过着没有剑的生活。二是,我已找到我的仇人,我要去报仇。”
本初若有所悟,说道:“你已找到‘青龙帮’的踪迹?”
源氏点了点头。
本初说道:“那你就更不能退出明月阁了!”
源氏冷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想再听你编的故事,你已骗过我一次,我不会再相信你。”
本初苦笑,说道:“我几时骗过你?”
源氏注视着本初,他实在是冲上去给上这人一刀。
但他没有这么做,既然他注定退出,那不妨把话说清楚,也算是给本初一个交代。源氏接着说道:“你说你没骗我,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去杀逍遥?”
逍遥也转向本初,他也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本初缓缓喝了口茶,轻声一叹,思绪渐渐打开,他说道:“你难道没有想过,当你拿着这把剑站在逍遥面前时,为什么逍遥没杀了你?为什么你能活到现在?”
源氏看了看逍遥,便道:“因为燕至清,我们都是燕至清的弟子,况且我也没有出手,作为师兄,他又怎会先出手杀我呢?”
本初轻声一笑,说道:“你太天真了,亲兄弟相残已屡见不鲜,更何况你们还是两个从未见过面的师兄弟。我告诉你,是因为明月阁,我让你去杀他,就是要告诉逍遥,我很担心他!”
源氏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是想不通。
逍遥开口道:“看来,我果然没猜错。”
本初看了看逍遥,又看了看源氏,说道:“按辈分来说的话,逍遥本应是我的大舅子,如果月娥还在的话…”
说到月娥,本初的神情突然有一丝黯然,似乎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
逍遥的脸色也沉重起来。
源氏却大吃一惊,他实在是想不到,本初和逍遥竟有这一关系!
虽是吃惊,但源氏还是不相信,他故意问道:“如果那天我真的出手,你会不会怪我杀了你的大舅子?”
本初回过神来,说道:“你杀不了逍遥,因为他的武功远在你之上,即使你想破脑袋,也杀不了他!当然,逍遥也不会杀你,不仅因为你是他的师弟,更因为因为他早已陷入青龙帮的巨大麻烦之中,他需要帮手,他需要明月阁!”
源氏的脸色暗了几分,听到本初说逍遥武功远在他之上,当即便心底不爽,对于他这个年仅十九岁心比天高的年轻人来说,这话实在刺耳。
但源氏也终于从本初的话中听个清楚,有些明白过来,于是问道:“所以你让我去找逍遥,其实是在暗示他,明月阁可以给他提供帮助解决麻烦?”
本初点了点头,接着道:“现在你总算明白当初我为什么让你只身一人前往玉珑山庄,而没有给你另添帮手。”
源氏明白了,这一次他只是做了本初的跑腿。
本初端起茶杯,轻轻斟了一口,随后缓缓道:“看到没有,我没有骗你,也永远不会骗你,真相早晚会大白,我们会一直并肩作战!现在,你还想退出明月阁吗?”
源氏说道:“我好像已经说了我想要的退出的原因。”
本初于是放下茶杯,说道:“我问你,你的仇人是谁?”
源氏立刻道:“青龙帮!”
本初又问逍遥:“你呢?”
逍遥也说道:“青龙帮。”
本初又问源氏:“你的剑法有逍遥厉害吗?”
源氏摇了摇头。
本初一拍桌子,说道:“所以你看,即使强如逍遥,也需要借助明月阁的力量来对付青龙帮。你的武功不如逍遥,却想退出,单独去和青龙帮拼命!”
源氏突然起身,他已有些不耐烦,冷冷地说道:“我说过,我有自己的法子,能不能对付的了青龙帮,也不需你们操心!”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果真是一个年轻气盛的小伙子,逍遥暗笑。
本初忙喊住了他,他知道源氏去意已决,说什么也留不下他,于是缓缓道:“既然你执意要退出,我也留不住你,那你就按照明月阁的规矩来吧,正如你当初加入明月阁时许下的誓言,无条件地为我去杀一个人。”
源氏当然不会忘记明月阁的规矩。
源氏说道:“今晚我就出发!”说完,便走出房间,离开了明月小筑。
逍遥看了看离去的源氏,又转过来看了看本初落寞的神色,淡淡道:“你好像很难过?”
本初说道:“我当然难过,他不仅误解了我,也误解了明月阁的初心。”
逍遥没再说下去,只是细细地品了口茶。
本初回过神来,看了看逍遥,说道:“现在,该谈一谈我们的事了。”
逍遥轻轻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话已说到这份上,就不要不拐弯抹角了,只要你能让我能够安心退出江湖,我便答应你的提的要求。”
本初淡淡一笑,自顾自地说道:“退出江湖?你以为你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吗?江湖就像是一盘大棋,你我皆是这棋盘上的一枚棋子,一旦落子,命运就已注定,要想退出,除非你死了。”
逍遥说不出话来,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本初说道:“加入明月阁,这是你最好的选择。一旦加入明月阁,无论是谁都不敢轻易找你的麻烦,即便是有,那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你,而且是整个明月阁。”
逍遥陷入沉思之中,一时有些犹豫。
本初见状,继续说道:“十年前,你本该就已加入明月阁,同我一起奋斗!还记得当初我告诉你的话吗,只有明月阁才能为月娥报仇,才能彻底摧毁这个黑暗的世界!”
逍遥的目光忽然尖锐起来,冷冷道:“然而这些年来,明月阁做的事,有些却是见不得光的…”
本初暗暗一怔,逍遥的话,话里有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刺耳,但是他依旧平静,只是说道:“不然呢,你以为这是什么样的天下?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就是这世道的最本质的规律。我会忘记月娥的死,我会让杀人者付出代价,即使,最后我也注定是一个死!”
逍遥听不下去了,他还是理解不了本初,本初还是未能迈过那道坎。他说道:“你不能总是活在过去,月娥已经死了,无论你做什么,也救不回她!你应该活在当下,你还年轻,多为自己将来的生活考虑!”
本初脸色沉了下来,胸口隐隐作痛,只得挥了挥手,怅然道:“不要再说我了,还是说说你吧。我希望你明白一点,我并没有要求你加入明月阁,只是出于朋友,而给你提的一个建议,最终你能不能成功加入,还得看其他人的意见。另一方面,你加入明月阁对我并没有多大的好处,反而会置明月阁于危险的境地。”
逍遥只得承认,从明月阁的立场来看,他加入明月阁,对明月阁益处并不大,害处倒是不小。
逍遥叹了口气,他已没有更好的选择,为了自己的未婚妻,为了将来美满幸福的生活,他必须付出代价:“好,我加入你们。”
本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悦来,但很快就消失了,仍归于平静之中。他端起茶壶,缓缓给逍遥倒了杯茶,接着道:“你可知道七月十五武林大会?”
逍遥点了点头。
本初放下茶壶,端坐着,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说道:“我需要你替我做一件事,作为你加入明月阁的条件。”
逍遥问道:“什么事?”
本初一字一字地道:“助我登上天尊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