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带了十件新做好的旗袍来广州,依然是月眉设计的款式阿云的做工,这次用的是棕褐色做面,黑色做底。丹姑太看着那棕褐色的香云纱既激动又欣喜,看了又看摸了又摸,爱不释手。阿云抢着唧唧喳喳地把她们在晒莨厂的事情讲给丹姑太听,对于月眉提议开发香云纱新品种那一段更是添油加醋了一番,当然也提到了阿坚讲的那段李家往事。
“丹姑太,那个秘方的事情是真的吗?听起来好像是真的……”阿云小心翼翼地试探。月眉见丹姑太没有言语只静静地盯着手中的香云纱礼服,忙朝阿云使眼色,阿云便住了声。
约莫沉默了一炷香的工夫,丹姑太放下礼服走到床头,从衣柜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小木盒。她坐下,轻轻打开那个镶有金边的已掉漆的黑木盒,一条鸡心项链如卧蚕般静静睡在柔软的绸布上。她拿起指甲盖般大小的鸡心坠子,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然后抬头淡淡一笑,“月眉,你和香云纱有着难得的缘分,这条项链送给你吧。”说着把坠子递到月眉面前。
月眉和阿云呆住了,“姑太,这……”
“这是振华给我的,是我爸爸的毕生心血。你们不是想知道秘方的事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丹姑太又淡淡一笑。
“秘方!”两人轻轻惊叫。月眉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姑太,你是说秘方藏在这鸡心坠子里?”
丹姑太点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打开,因为觉得自己无法承担如此重大的责任。估计我们李家的人也不会再打开,毕竟曾经的代价太沉重,没这个勇气。月眉,你和香云纱有一种缘分,这条项链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
“姑太,月眉又如何承担得起这份责任?”
“我看除了你,也没第二个配得上这条项链了。你就好好收着,用得着的时候再打开,用不得,就找个合适的人一直传下去,等它找到了能够承担责任的人,就让那个人来承担好了。”
月眉看着丹姑太温和的目光,又看到阿云笑着对她点头,于是会心一笑,双手从丹姑太手中接过那条鸡心项链,如圣女从圣母手中接过传世信物般虔诚。
那是个精致的鸡心坠子,金黄色,由做工精细的花纹包裹着,正面外壳那层薄薄的玻璃片上是个俏丽的女子肖像,是丹姑太年轻时的照片。
“姑太,你真漂亮。对了,如何打开?”
“振华说把玻璃敲碎即可。”
“啊,那岂不是要把相片弄坏?那我宁愿永远都不要打开这个坠子……”月眉嘟着嘴说,把坠子小心地放进黑木盒里。
“傻妹。”丹姑太笑道,摸摸月眉的头,又摸摸阿云的头,“好了,如今也了了我的一个心事,现在我们最要紧的事就是把你们做的旗袍推销出去。能有人介绍是最好,以前是通过舞会让大家认识的,那时‘春梦’有名气,月眉又是红牌,自然有人慕名而来。现在等于从头再来,关键是找到能让大家都知道你们有这个手艺的门路,只要传出去了就好。做生意可不是简单的事情,你们不要着急。”
“燕姨要是在广州就好了,她可以介绍我认识很多人,还可以带我去参加舞会。”月眉说。
阿云听到“燕姨”两字心一颤,问:“丹姑太,燕姨回来了吗?”
“没呢,你们回来的前天我还到她家看了,门都没开。”
阿云听了一阵失望。
“燕姨不在我也可以去参加舞会,我还记得那些地方。阿云,你陪我。”月眉打定了主意,反正最终还是得靠自己,怎么也得迈出这第一步。
“我?”阿云瞪大了眼睛,“那些地方我不敢去,不出丑才怪呢,到时连你的脸也丢尽了。”
“没事的,有我呢!”
“只是,一去那些地方,你回广州的消息可就传开了。”丹姑太担心。
“没办法了,既然回来了,也就准备好了。”月眉笑着安慰她。是啊,走到这步,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周末,月眉穿上香云纱旗袍,一身的端庄优雅,破旧的屋子顿时也光亮起来。
“还真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丹姑太赞道,“那些太太小姐肯定喜欢,特别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阿云,快穿上你那件。”
“月眉,我还是做你的贴身丫头得了,那些小姐身边不都是有丫头侍候的吗。”阿云躲着,死命不肯穿。实在拗不过,只好由着她穿那套黑色的香云纱短衫裤,好歹这主仆俩的衣着看着也算是同一档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