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广州城的小巷子里,阿云第一次感到内心的苍凉。她右手拿起一块尖尖的瓦片,一边走一边在墙上画啊画,留下一条长长的线延伸在巷子里。
阿云记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流过泪了,孩童时家里穷得吃不上饭饿肚子时,她会哭着要吃的。八岁那年做了春姑太的养女后,一切都好了起来,再也没有什么事可让她难过落泪。她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会流泪,是因为要梳起?虽然她对梳起前和梳起后的不同有着极大的不解,但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梳起是很正常的事啊,几乎整个村子的女孩都那样。可是,为什么会在他面前流泪?唉!阿云长长叹了口气。
“回来了?”推开门,迎接她的是丹姑太温和的目光。
“嗯。”阿云陪坐在丹姑太身旁,看她继续绣花。
“你燕姨满意吗?”
“嗯,满意,她很喜欢……”
“我说的没错吧,我们阿云就是手巧!”
“姑太,瞧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两人都笑了。
烛火跳来跳去,阿云忙伸手挡风。
“姑太……”
“嗯?”
沉默。
“姑太,你什么时候梳起的?”阿云小心翼翼地问。
姑太停下针线,看了阿云一眼,“二十岁。怎么问起这个了?”
“那、那你有没有后悔啊?”更进一步。
“唉。”姑太长叹一声,“阿云啊,你还有一个月就要梳起了吧?”
“嗯……姑太……如果……不梳起,那会是什么样子?”
“嫁人喽,生仔喽。”丹姑太微微一笑。
“嫁人真的那么不好吗?”
“这个,就看自己的选择了。傻女,梳起前都免不了想这想那的,想过了也就好了。”丹姑太站起身来收拾,“对了,明天回大良前,别忘了去跟你芳姑说一声,还要谢谢那个月眉啊,人家帮了那么大的忙……”
“嗯。”
阿云躺在床上,拿出照片,照片上的自己多漂亮啊,笑得真好看。透过照片,她又看到了那双蓝色的眼睛……
第二天上午,阿云来到“春梦”,照例侍候月眉洗漱和梳头。离别时,两人都很不舍,尤其是月眉,差点落下泪来。
阿云没有告诉月眉自己即将梳起的事情,因为她不知道月眉能否如自己明白她般,理解自己的梳起。
“阿云手脚勤快,长得也俊俏,能留下来侍候月眉就好了。”何仙姑对芳姑说。
“难啊,乡下还有人等着她侍候呢。”
“遇上个合适又合情义的人真不容易。”何仙姑叹息。
芳姑知道她这句话不仅是说月眉和阿云,亦是说给自己听的。她没有告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