浥轻尘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血被珍珠吸收消失不见。她不信邪似的,又从伤口中挤出几滴血来。鲜血顺着指尖滑落,细微的“啪嗒—”一声,几滴血滴在了花蕊的珍珠上——
血色红光乍现,鲜血瞬间又被珍珠吸收!浥轻尘沉默,这一幕跟她当初与紫晶药鼎签订契约时一模一样,难道这枚桃花簪也是灵器?
还不等浥轻尘多想,吸足了鲜血的珍珠表面上就泛起了诡异的血红,直接脱离花簪花蕊处的底托,悬浮在她眼前!
而没有了珍珠作花蕊的桃花簪,宛如没有了生机的花朵一般。簪子上的桃花花瓣色泽渐渐黯淡,最后整支簪子都失去了光彩。
半空中的珍珠已经从圆润莹白变成了嗜血诡异的血珠。褪去了岁月蒙上的尘埃,散发着耀眼的红光和危险的气息,令人心颤!
可浥轻尘却丝毫不惧。见珠子不再变化,她便小心靠近,屏住呼吸,用带血的手指试探性地戳了戳——
珠子再次动作!它不紧不慢地飞在半空,带领着浥轻尘走出房间,穿过游廊,走过竹林,直到了圆场中央刻着桃花的雪花石的正上方才停下。
浥轻尘站在圆场中央刻的桃花的花瓣上,珠子就悬浮在花蕊的上方。她打量着这颗停在眼前的血珍珠:刚才这颗珠子像有灵智一般领着她走到这里,但到达之后却小了几圈,颜色也变成了绯红。
蓦地,血珍珠猛地下坠,直接没入地上桃花的花蕊中就不见了踪影。浥轻尘双眼一瞪,也紧跟着蹲下。可是,任她怎么在地上扒拉,再也没有找到血珍珠的踪迹。
圆场空旷,一片沉寂,只听得见浥轻尘因为找不到珍珠,而有些躁的喘息。天地无言,却在十息之后,所有桃树开始无风自摇!光秃的枝桠相互击打着,却不见有一根树枝被打断。
摇晃间,桃树慢慢抽芽。嫩绿的新芽藏在枝丫中,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展开。可爱深红,更爱浅红的花苞与叶芽一起探头。娇艳欲滴的花苞迅速绽放,并吐出金黄的花蕊。
一切都像是被按了快进,刚才还死寂萧索,清冷的后院,似回春一般,瞬间变得生机勃勃。
浥轻尘大脑当机,秋日开桃花实数为天方夜谭!若不是今日她亲眼所见,否则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她看着所有的桃树都停止了摇动。方才还未来得及开放的桃花还在徐徐绽放,斯条慢理,有条不紊。俄顷,后院儿便满院花香四溢,十里满树繁花。入鼻而闻皆醉香,入目而视皆锦绣。
可谓是:
芳枝浅浅缀新芽,春风送暖催桃花。
花香满园引蝶来,灼灼桃花十里华。
那次第,浥轻尘只觉眼前之景只能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八字方可堪堪形容之。此等锦绣之色让她暂时忘记了去寻找血珍珠的下落。
又是一阵清风只在圆场内扬起。柔和的风,却吹落了所有的花瓣。带着它们在圆场中心的桃花图案上空形成了一个桃花花瓣漩涡——
漩涡逆时针旋转着,花瓣之间相互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浥轻尘感觉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世外桃源,绵延数百里的桃花一同盛开。她在清淡的桃花香中沉醉,轻盈的蝴蝶绕着她飞舞。她躺在铺满花瓣的草地上……脑海里有一个声音不断蛊惑到:“睡吧!永远的睡过去吧!梦里没有争斗,没有战争……”声音低沉沙哑,时刻充满着诱—惑。
浥轻尘在那道充满温柔的声音蛊惑下,竟开始双眼发沉,眼帘也渐渐合拢。
见此,那道声音再次扬起:“梦中是温柔的,你是你梦境的主人,你可以让所有人在你的梦里对着你俯首称臣!你可以在梦境中达成你在现实里实现不了的愿望……对,就是这样!闭上眼……睡吧!”
只是,这一次声线温柔的背后还夹杂了几许狂喜与戏谑。花瓣旋涡旋转得越来越快,带起一阵阵风,仿佛想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掉,像极了声音里兴奋的情绪。
梦中的浥轻尘见到了27世纪的师傅。
南湘在得知浥轻尘死讯后大发雷霆,带人灭了韩花月家族满门!南湘此举惊动世界!甚至惹怒了国际组委会!南湘被全世界通缉,她最后放弃了整个国安局,与死忠一起隐匿在玉雪山上。
浥轻尘回到了27世纪!
她走到自己房间门前,看见的就是平日里向来严肃的南湘对着她留下的东西掉了眼泪。
浥轻尘有些慌,她从未见过师傅流泪。这第一次见,还以因为她“死”了。这样的想法让她不知所措。浥轻尘脚步凌乱着走进房门,零碎的步子不小心踢翻了摆在房间门前的盆栽。
盆栽翻倒,里面的花草和泥土撒了一地,“哐啷—”一声。浥轻尘身子僵在原地,小手慌乱,无处安放。南湘听见声响,惊得猛地转过身来,看向门外。
浥轻尘见南湘回头看见她后也怔怔的,便动了动唇:“师傅,我……”声音有点干涩。
还不等她说完,南湘就跑过去,将浥轻尘拉入了怀中,还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断安慰:“回来了就好,回来就好……”
浥轻尘有些心疼,这算得上是她和南湘的第一次拥抱。自从她拜南湘为师后,南湘都是对她两年如一日的训练,平日里少有动容之时,更少有让她谈之色变之物。
浥轻尘第一次看见自家师傅掉眼泪,心情难免也有些低落。她回抱住南湘,师徒二人就静静相拥在那里。隔了好一会儿,南湘才收拾好外泄的情绪。
南湘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便提着怀中还抱着她的小朋友的后衣领,将她给扯出来,恶狠狠地质问:“你个小兔崽子!死哪儿去玩儿了?我就出去执行几天任务,一回来就听见你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半个国安局局长一消失,整个国安局都鸡飞狗跳的!”
南湘说是在训斥浥轻尘,倒不如说是在嗔怪,“你也真是的!连这种玩笑都敢随便开!想翘训练就直说!还敢编出这种话来逃训练!我看是你这小兔崽子皮痒痒了,欠收拾!”
浥轻尘倒也不介意师傅这样说她,毕竟……习惯了。她想起自己以前老翘师傅的训练,气得师傅直接搜山。
想起以前的事,浥轻尘抿唇笑了,眉眼弯弯,明艳动人。可某人丝毫不知自己笑起来有多勾人。纵使是南湘见惯了各色美人,在看见浥轻尘脸上的笑时也顿了顿。
南湘呼了一口气,双眼一立,“笑什么笑?傻了吧唧的!”她抬手去拧浥轻尘的耳朵,“不就是得了荣耀特工的称号,你还有脸翘老娘的训练?不就是最高陆-军-军-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你以为你的中西医在全球顶尖就没有对手了?你的丹药当真为无价之宝?你以为你的阵无人能解?你的字画一幅上亿?你以为你……”
南湘数落着浥轻尘,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就渐渐弱了下去,细细一品,刚刚她说的,貌似……还真是事实……南湘扶额,说的不行,那就靠武力,反正她家小徒儿不敢还手。
她又抬手去拧浥轻尘的耳朵。浥轻尘佯装被拧痛,假哭着求饶,“师傅师傅您放手,疼疼疼!徒儿知错了!下次不敢了!”道歉的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师傅其实并没有用力,嘿嘿~
南湘还是不放手,对着浥轻尘的耳朵训:“说吧,这次逃出玉雪山,又死哪儿玩儿去了?”
浥轻尘:“师傅,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去了哪儿?我的记忆到那天晚上就断了,我一有意识我就回到了山上的紫竹林了。”
南湘听罢了点了点头,松开了揪着浥轻尘耳朵的手,并未深究她模糊的回答,交代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
浥轻尘站在原地,“以往我翘训练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师傅不是打死我都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嘛?怎么这次格外好说话?”
她摇了摇头,只当今日是师傅心情好,不打算收拾她。浥轻尘松了一口气,打算洗个热水澡好好放松一下。
现在的浥轻尘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完全坠入了后院儿那些诡异桃花花瓣所组成的梦境中,而且遗忘了在封灵大陆的记忆。
她走进浴室,解开衣带。国安局依古制,只要不是在训练,出任务时,大家穿的都是古装。刚脱下外袍,一块青色玉佩就掉落在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