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从噩梦中惊醒大喊着。
“你醒啦,你昏迷了三天三夜了,我们都以为你熬不过去了,你要是死在我们家,那我们就没处说理了。”一个穿着兽皮混着麻布衣服的憨汉子尴尬的笑着,用着有些不好意思的语气说着,“你叫我的骆驼踢断了肋吧稍,那蹄印都印在了你的身上,要不是那驼子叫了一声,我都没发现你,可能你就死在那了。”
“这里是哪?”阿丹扎惊魂未定,虚弱地说着。
“这里是我家,你倒在城外二十多里,驼队从白国回来在城外休息没想到捡到了你。”汉子一边准备酒食一边说着,“给,白国的硬馍馍,快吃吧。”
“我不吃!”阿丹扎愤怒地推开汉子的手,硬馍馍掉在了地上,“啊!”肋下的伤痛让阿丹扎咬紧了牙齿,狠狠地盯着地上的馍馍,那馍馍上有一个红色的油印,清晰的印着“白馍”字样!
驼尿可以喝,白国人的食物,不可以!
汉子赶紧捡起地上的馍馍蹭了蹭衣服,恭敬地放到盘子里,“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珍惜,整个驼城可就我这能买到这么贵重的食物啊,放眼整个灵泉都没有几家啊。”汉子有些气恼。
阿丹扎眼睛亮了起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说,这里是灵泉国?!”
“是啊?!你不是驼城人?那你怎么会在驼城城外?”汉子有些惊恐,“难道,你是从磊原走到这里的蛮国人?”
磊原离边境小城驼城相距百余里,此间虽有沙漠相隔,一路上有很多马贼,袭扰经商的驼队,但驼城和磊原都在荒漠上求生,所以语言相通只是在某些词上略带口音,而服饰并无多少不同,这也许是遥远的时代割裂疆土时迁徙的部分族人定居到了灵泉境内,但也仅有驼城如此,越往西区别越大,灵泉国都晶城更是无比繁华。与磊原丰饶的水草相比,灵泉国地处沙漠之上,没有草场牧马放羊,但灵泉盛产水晶石,那是极好的水行灵石,能带给水行玄师很大的补益,很是值钱,而且灵泉国民大多会经商,于是整个国家的物资来源全靠商贾往来,倒是也不愁吃喝,财富也很可观。
自打白国和大河宗联手攻打磊原以后,驼城的商队就无比的谨慎,因为他们看上去和蛮人无异,最多就是更干净一些,他们要往来各国做生意,免不了要碰到大河宗和白国人,他们害怕被误认为是蛮国人而遭到攻击。
而真正令这个汉子感到震惊的,是这个看上去还未成人的小家伙竟然横跨沙漠走到了这里,这是何等的毅力。若非战乱,蛮国人怎么会离开磊原穿越沙漠来到这里,也难怪他对白国的馍馍那么憎恨。那馍馍上可是有着仇人的烙印,这孩子如何下得去口。
想明白了这一切的汉子,慢慢走到床边,缓缓坐到了阿丹扎的身边,“你年纪轻轻却穿越了沙漠,我敬佩你,当年我如你这般年纪,阿爸也不敢让我跟随驼队到外面去。”汉子眼睛里有坚定的钦佩和一丝伤感。
“一个人跑出来的?”
“是。”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了。”
“因为打仗?”
“阿姆生我的时候就走了,阿爸叫白国的玄师杀了!”阿丹扎一字一句地说着,双眼充血地望着一处,牙齿紧咬嘴唇,从嘴角渗出血来。
汉子许久说不出话来,驼队见过红水河上飘着的蛮人尸体,走过过那片绿色丰饶而如今染成了红色的草原,他知道这个孩子经历了什么。
过了良久,汉子终于开口打破了这宁静,“我叫满达尔,你叫什么名字?”
“阿丹扎,谢谢你。”阿丹扎忍着剧痛坐了起来,挣扎着要从床上下去“我该走了。”可是刚起来疼痛和虚弱便让他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
“这外面都是沙漠,你要去哪?就算离驼城最近的黄石卫也要一百四十余里,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能去哪啊孩子?”满达尔连忙扶住阿丹扎想把他送回床上。
“我要去崦嵫山!我要成为玄师给阿爸和族里的人报仇!”他强挣扎着,想站起来,可是疼痛再一次阻止了他。这一次他安静了下来,满达尔这才将他扶到床上。
“过些天,会有驼队去黄石卫,我让他们捎上你,你这伤别说走到黄石卫,就是跑两步都够呛能再爬起来,我劝你养几天伤,等伤好些了我让驼队送你过去。”满达尔舒了口气,再怎么说这孩子也是被自己的骆驼踢成这样的,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自己也说不清楚。
“谢谢你。”阿丹扎有些不甘心,但还是跟满达尔说了声谢谢。
“诶。”满达尔也不好多说,只得去忙活别的了,他还有货要卸,便把一个硬馍馍和一个壶放在了床边,丢下句话便匆匆掀开房帘出去了,“要是我的族人叫别国杀了,莫说是吃个馍馍,就是吃了他们的人也不解恨。”
这话意义非凡,阿丹扎明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把馍馍打到地上只是梦中情景带给他的恨意,这又不是仇人给他的,这是粮食,沙漠里来之不易的粮食。
阿丹扎飞快的抓起馍馍像野兽般撕咬,吞咽,像在撕咬那个杀死他阿爸的玄师,因为吃得太快,硬馍馍太干了,阿丹扎被噎住了,咽不下去,赶紧打开旁边的壶灌了下去,哪知道,那里面又酸又涩,极难下咽不由得喷了出来,但好在第一口下去的时候馍馍被咽下了肚。
他到了点到掌心上,那液体虽说不好喝,但也很是漂亮,红红的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质,但却总觉得那颜色像是血。味觉告诉他,那不是血,隐隐间这东西还有股子酒香,但是跟他记忆中的羊奶酒马奶酒或是粮食酿造的酒完全不一样,他又从掌心上舔了一小口,觉得又不是那么难喝了,毕竟自己也是个喝过骆驼尿的人了,这在尿面前反而变得容易接受起来。而且说不定,这是满达尔留给自己的药,便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开始大口喝了起来,那东西虽然开始酸涩,可喝着喝着却又有了一丝甜味,涩味也淡了不少,不觉间,一壶便见了底。
吃了馍馍喝了“药”,阿丹扎觉得自己有些轻飘飘的,身上也不那么疼了,试了一下,倒是能强撑着走出去,掀开帘子,他看到了一个与磊原完全不同的城。
这城不大,倒不如说是个镇子,到处都是石头和黄土盖的房子,只是每家每户门口都挂着蓝色的彩旗,与各家相连飘飘扬扬遮盖这所有的巷子看起来很是好看,和磊原扎堆的毡房比起来,这里更像是一个石头磊成的地方,也许这里才该叫磊原,毕竟都是石头。
阿丹扎一步步向外面走去,未见其貌先闻其声,巷子拐角外,一声声叫卖声此起彼伏,他晃晃悠悠地走出拐角,那是一条款款的大街,街道两旁有着各种各样的商贩,小时候阿丹扎也跟随过父亲去过白国边境的小镇,那里虽然也有不少当街叫卖的商贾,但与这里来说比起来差了不少,无论是数量,还是叫卖时的热情,都无不让人想要到其摊位上浏览一番。
当然,对于阿丹扎来说这很有诱惑力,但对于一个商贾国家的人来说,早已见怪不怪,甚至还能让人挑出毛病来,不少商人唾沫横飞的吆喝着他的货物怎么怎么好,妇人们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抨击他的货物怎么怎么不好,双方你来我往,最终达成了一个合适的价格,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买卖双方都露着笑容。看的阿丹扎一愣一愣的。草原上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蛮人都是团结的,一起牧羊一起耕作,按劳分配,没有利益的交换。这让阿丹扎觉得很新奇,痴痴的看着这一幕不住的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