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看不出冯可压了一肚子火?拓跋宏紧跟在冯可后面进了寝殿。宫人立时奉上布巾和烘得暖暖的新衣。
冯可回身看他一眼,淡淡道,“请陛下出去,人家换衣服你在这儿做什么?”
她的小脸还是苍白的,发髻挣散些许,湿漉漉的发梢挡了眼睛。衣衫尽湿,贴在身上,勾出迷人轮廓。即使生气板着脸,即使如此狼狈,她还是又漂亮又可爱。
本是满心焦灼担心,现在见她没事便缓解下来。拓跋宏看着冯可如此模样,竟觉得比平日反更添了风情......
他笑着挥手向宫人们道:“把衣服放下,你们都下去。”
凑上前,他要亲自为她动手解衣:“朕来服侍你好不好?”
冯可红了脸退后一步,哂道:“不敢。臣妾还是自己来吧。陛下您乖乖的坐在一边吧。”
说着转过屏风,她自己换起衣裳。
“怎么?还嫌弃我服侍你会服侍得不好?”坐在软席上,拓跋宏微笑看着薄薄纱屏上她曼妙身影,心中觉得痒痒的。
确定殿中再无旁人,冯可方哼了一声,变了口气:“不是嫌弃,而是害怕。若是你再多宠爱我些,恐怕就有更多只手要推我下水了!”
拓跋宏一愣,满怀柔情都顿住。
他当然知道冯可不会无缘无故的落水,当然知道此事背后是无休止的**怨妒,却不知怎么和冯可谈此事才好。把她拖下这趟浑水的人其实是他,否则冯可还在过以前那种无忧无虑的诗酒放诞生活。
或许是因为冯可这人太光风霁月,要和她谈这些阴暗龌龊之事,他实在觉得不耐。
等不到拓跋宏的回答,冯可从屏风上面探出头来看看,见他正出神。满心怨气,她顺手便将手中布巾扔过去,正摔在拓跋宏怀里,吓了他一跳。
对上冯可的不满,拓跋宏无可奈何笑笑,“我知道是这样。我会处理,你放心。”
“我把那个推我下水的人捉住了,一会儿就有侍卫把他送过来。我等着看你处理啊。”
“捉住?!”拓跋宏愣了下,犹疑问,“你......你怎么捉的?”
“在水里活捉的。哼,那小子水性平平,居然还要在水边袭击人,这不是开玩笑吗?!”
拓跋宏不禁失笑,摇头叹道:“你呀!历来宫里的女人都是柔柔弱弱的,估计推一把就行了。谁能想到新来的昭文夫人这么厉害?!真是活该他倒霉!”
“少胡说。”冯可换完衣服擦着头发走出来,坐在拓跋宏面前道,“你要是这回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回家去住!远离你这些是是非非。”
“你认真的?”
“当然是认真的!”
打量着冯可撅起小嘴轻嗔薄怒的模样,拓跋宏一时也弄不清她到底是不是开玩笑。心疼又爱惜,他紧紧抱住冯可哄道:“你要回家住,我就跟你一起回家住!每天来宫里处理事情,然后再飞奔回你身边去!”
冯可终被逗笑出来,轻轻在他宽展的额上弹一个爆栗,嗔道,“小心说话吧。被太皇太后听见又要不高兴了!”
拓跋宏笑着拥紧冯可,心疼道:“看你冻得!幸亏你没什么事,否则........以后这种事恐怕还会有,可儿,宫里的争风吃醋可不是斗斗嘴皮子那么简单,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一点儿不比前朝和平。你还是要防患于未然,别再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了。饮食用度,也一应要小心。知道吗?”
听出他话音中郑重担忧,冯可心中一跳。
从他怀中撑开些许,她凝望着拓跋宏......那双本来明澈有神的眸子被朝政连日煎熬得血丝密布……突然一阵从心底翻出的疼惜!
沉了一瞬,冯可下定决心,搂住他脖子笃定道:“我知道了。你只管忙你的,不用担心我。”
这话说的......拓跋宏反而愣住。
她明朗脸庞上有一种慑人的刚毅。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在遭了他人算计后不是哭哭啼啼要他做主的,即使是很有主意的那种女子,暗中会谋划反击,场面上也还是会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搏帝王怜悯同情。只有冯可会如此高傲自信,会要他别管,说她自己能处理干净。
拓跋宏和她对视的一瞬,突然有种错觉,好像抱在怀里的是一个男人!
意识到自己的心思,拓跋宏不禁笑起来,在冯可臀上拍了一把。
冯可被打的一跳,正要反击,就见晴柔进来回话:“陛下,夫人,侍卫把夫人要的人带来了。”
拓跋宏刚要说话,冯可便道:“放他走。”
“可儿?!”
冯可轻拍下他的肩,示意由她来处理。
她秀眉轩展,挺直了腰,“让他回去告诉他主子:此事我不会追究,也不会详查,请她好自为之,若有再犯,我便一并处置!”
晴柔意外看看她,又看拓跋宏,张口结舌不敢相信!
昭文夫人现在是新朝**最有身份的女人,任何一个宫嫔都在她之下,以卑下之身行刺尊上,这等违逆大事只要追究就必能至幕后黑手于死地!冯可回来时脸色铁青,显是气恼已极,谁知转眼她竟就这么轻轻放过。
“陛下?”晴柔轻声问。
拓跋宏望着冯可端美如刻画的侧脸,心头涌上暖暖感激。长叹口气,“去吧,按夫人的话去传。”
晴柔退去,他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可儿,你竟这样大度。”
“我才不是大度。”冯可哼了一声,顺势在拓跋宏怀中躺下,抬手捏住他的脸颊,“我是想起柳姑姑曾经告诉我,你那些女人个个背后都有前朝势力,你现在强推均田制,正需要他们支持!要不然的话,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