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两人到了跑马场,沈乘风还是心里面积着一股气。
这时候一众仆人倒是积极得很,在场边,凉棚也支上了,茶炉也燃起了,大厨房送来了各色点心。
沈乘风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是气吴腊梅不能驭下吗?可是她一个穷秀才家的女儿又怎么会经历过这些呢?
“你不高兴吗?”吴腊梅看着沈乘风的脸色问道。
“我,我没不高兴。走吧,老丁把马也都牵过来了。”沈乘风调整了一下情绪。他不应该这么在意的,这些事情,对于吴腊梅来说,根本就不是她需要知道的。反正,他想着的,也是将来带着她去到边城,那边多是大好儿郎,但是还不可能一下子过上呼奴唤婢的日子。其实,腊梅保持这样,才比较好吧。
他把心里面的那些不快压了又压,领着吴腊梅到了马前。
沈乘风今天要骑的是踏墨,踏墨是一匹西域纯种的波斯马。个头高大,比起吴腊梅的那匹雪花要足足高出大半个头。
踏墨走在雪花的旁边,似乎还有些困惑,不时歪歪头看一眼雪花,似乎想去碰她又不敢。大大的马眼里面似乎也有很多问号,像是在说:“这个小丫头为什么也在这里?”
一摸到马,沈乘风的心就沉静了下来。踏墨还是他十二岁那年父亲送给他的,那时还是一匹小马,这些看都已经长成这么高大的成年马了。
他的一身白色皮毛在山林之中太过显眼,所以要潜行的时候他不会骑着踏墨,但是这匹马的力量很强,速度快,又很有灵性。这会儿看到沈乘风,显然也非常的兴奋,一直围着沈乘风转圈,低声地叫着,还用马头去碰他。
沈乘风哈哈地笑着,用手给踏墨梳着鬃毛,给他介绍吴腊梅:“踏墨,这位是腊梅,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认识雪花,今天我们带着雪花和腊梅一起玩,好不好?”
给一人一马介绍完,沈乘风这才和吴腊梅说道:“其实马是很有灵性的动物。雪花很喜欢你,这就已经是成功了一半了。上马的时候,一定注意不要让马感觉到紧张,但是同时也要全心地信任她。她不会让你摔倒的。你可能需要一个踏马凳。”
这时候已经有了马蹬,但是直接踩着巴蹬上马,对于人和马的要求都比较高,像吴腊梅这样的初学者,最好还是先从踏马凳,再骑到马上。
沈乘风一个眼神,立刻就有人端来了踏马凳,高度正合适。
“对,就是这样,先牵住缰绳,松松地牵着,慢慢跨上去。坐稳了,非常好。”
在沈乘风看来,吴腊梅绝对就是那种最让人喜欢的学生了。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她都可以立刻做到标准,简直可以说和他的动作一模一样,即使是那些他没有提示的小细节,也一样可以做到。
看着不过半个时辰,吴腊梅已经带着雪花在跑马场上轻快地小跑着,沈乘风不禁想起老丁说的话,也许,她真的是有这样的天赋?雪花这么快就和她这么默契,看她现在骑在马背上,哪里看得出来才是第一次骑马?
大庆朝的服饰并不是完全的宽袍大袖,像骑装就充分吸收了西北游牧民族的衣服的特别,束腰箭袖。吴腊梅换的是一件深蓝色的骑装,腰间束着半尺宽的腰带,更显得腰肢纤细,袖口和裤脚同样用黑色的布带束了起来。
整个人骑在马上,仿佛一只蓝色的精灵,和马合为一体,那一抹灵动的蓝色,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
踏墨动了了动蹄子,仿佛在问为什么不让他跟着雪花一起跑一跑。
沈乘风低下头拍了拍踏墨:“也想跑一跑了?等一会儿。”
一圈跑了下来,吴腊梅的脸颊微红,头上也微微冒汗。她轻收了缰绳,雪花立刻跟着她的节奏慢了下来,轻跑回了沈乘风身边。
沈乘风:“感觉怎么样?”
“很有意思。”吴腊梅点着头。这种感觉和开汽车完全不一样。不只是速度带来的愉悦,更重要的是,你和马儿互相响应,彼此默契的那种感觉,马真的好像是身体的一部分,她想要往哪里转,想要快还是慢,马儿似乎都可以立刻懂得。
真的不知道是这匹马格外通人性,还是只是沈乘风教的方法有效,她只不过是照做,好像就立刻会了怎么和马说话一样。
沈乘风也笑着摇头:“你学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还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他本来是想着今天一天都拿来教腊梅骑马,谁能想到,这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来,他都已经没什么可教的了。
那今天干什么呢?
“你今天想做什么?”沈乘风问到。
吴腊梅不解:“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这些天就是写写字,看看书。”
“看书?看的些什么书?”沈乘风微微策动着踏墨,踏墨的脚步一动,雪花竟然也跟着他走了起来,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沿着马场慢慢走着。
“游记,时文什么的。对了,府里面有没有医书?之前想让沈老管家找一些,好像不是太好找。”
“医书?你要看医书干什么?”
吴腊梅犹豫着还没有回答,沈乘风却自认为已经懂了她的意思。父亲生重病去世,想必腊梅心里面会有些自责,也许是因此才想着要学些医术吧。
只是这个东西,却不是只靠自己看看医书就能学会的啊。家里面倒是有些医书药方的珍本。。。
“不可以看医书吗?”
吴腊梅不解地问。
“啊,不,当然可以。只是,不如我带你去挑挑看吧。”沈乘风回过神来答应道。
这会儿时间还早,去一趟京城也来得及。
要找些医术入门的书的话,去那间程文阁的京中大店是最合适了,那里各种书齐全得很。顺便还可以带腊梅见识一下京中的风土人情。这些,想必她之前都没有怎么见过。
只是,等他吩咐套车的时候,却被吴腊梅阻止了:“坐马车坐得我头晕,也颠得厉害。我们骑马去行吗?”
“我肯定是骑马去。只是,你这刚刚会骑马,就想着要骑上三十里路?”沈乘风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