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棋的下法与普通棋盘截然不同,乾坤棋盘上会自行演化出一方天地,在这之中生成山川河流,草木走兽。而执棋人手中的黑白棋子在掷入棋盘时则变成了一列列整齐的军队,双方用棋子变成的士兵在乾坤棋中的天地间进行厮杀对决,直到一方所有棋子输完为止。
“请走。”拜卿在棋盘中撒下了自己的士兵后自信的对着泷晴儿说道。
泷晴儿随意地往棋盘中丢入了几枚棋子,当这些士兵落在地面上刚刚列好阵型时,一列人数更多的军队瞬间从四周窜出来将其团团包围,看情况她的棋子刚落地就已经陷入了死地。
拜卿得意的笑了,旁人体验不到的乾坤棋对他而言不过是每日的修行之一,泷晴儿再怎么天资聪慧也不可能和有着数年经验的他相提并论。
泷晴儿朱唇轻启:“拜卿阁下似乎已经觉得胜券在握?”
“......”拜卿没回答,手中握着的棋子如同他的身家性命,一颗一颗落入棋盘中占据有利位置,反观泷晴儿只是在一些暂时安全的地方安放自己的棋子。
“自从母妃去世我接任楚歌楼时,我每天都把向诚王和励帝复仇作为活下去的第一目标,为此我可以忍受一切折磨。”
拜卿抬头看了看泷晴儿,对方保持着端正的坐姿但一些危险的粉气正悄然出现,这似是在诉说她情绪的不稳定。
想了想拜卿最终还是开口道:“郡主不知,诚王殿下也为此伤痛不已,只求以后可以多多补偿郡主。”
“懊悔而不是后悔?”泷晴儿说出了诚王的态度。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诚王殿下的志向不允许他心慈手软。”拜卿辩解道。
“那么先生呢?”
“我?”拜卿有些听不明白泷晴儿的意思。
“先生既然有如此之能又何必投靠一个护疆王中最弱小的诚王?”
拜卿神色一怔而后他厉声说道:“郡主,此刻想要招揽在下未免太过愚蠢。”
愚蠢的是你,自以为是的家伙!泷晴儿在心中说道。
“先生或许有什么隐秘我也不想知晓,只是我看先生并非残忍无道之人。机关城池乃是墨家所创,即便是变成了残骸也绝不可能是手段卑劣的人可以掌控的,先生心中应该有着苍生性命为重一说,为什么刚刚却可以把洛阳城中百姓的生命说的如此低廉?”
“郡主无需多言,现在只待此句结束,我俩之间就再也无须有任何分歧。”拜卿不想让泷晴儿继续说下去,他最后的一层遮羞布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嗯?”泷晴儿饶有兴趣地看着拜卿有些阴沉的脸色,不经意间仔细推敲似乎有什么奇异的事情要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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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你的棋子已经损失过半了。”拜卿不愧是把乾坤棋当做是日常功课对待,只是一会乾坤棋盘上泷晴儿的棋子已经变得稀疏,泷晴儿不慌不忙的又填进去一部分棋子暂时支撑局面。
“能以这种口吻说出如此无情的话无非是两类情况,要么你是在虚张声势,要么你早结司空见惯。我猜,是后者吧?”
“啪——”
拜卿手中的棋子甩出去一大片,他的手不停地颤抖着,表情也变得十分愤怒。他大声吼道:“住口!”
几枚掉落在乾坤棋外的棋子朝着泷晴儿的身体飞了过去,只是在触碰到她之前紫气就已经将它们拦住,同时拜卿身边几道紫气犹如长鞭般抽在了拜卿身上。乾坤棋对弈期间不允许动手不然会受到惩罚,拜卿本该明白这个道理,几鞭之下昂贵的衣襟裂开了几道不小的口子,而拜卿身上也多了几道不浅的伤痕,不过他如同无知觉般仍旧怒视着坐在他对面的泷晴儿。
“闭嘴!”他恶狠狠地说道。
“洛阳城表面的风光靓丽其实是在掩饰诚王残忍无道而已。”泷晴儿不畏惧拜卿的凶狠,她继续说道:“我曾经陷入过仇恨的泥潭中不可自拔,但最终有人将我从黑暗中接了出来,她和你一样亦是一名机关大家,不过比起她你只不过是皓月下的微末萤火。”
拜卿听到泷晴儿的话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而且这股预感越来越强烈。
“我与她相交相识到最后无话不说,有些时候她害怕我受到来自一些阴损机关的伤害所以给我制作了很多机关防身,让你畏惧的墨家破阵器就是其中之一!”
泷晴儿的话让拜卿瞳孔忽然放大,他已经想到了泷晴儿说的人是谁了。那个人曾是他,不,现在依旧是他的噩梦。
“墨雅,她是墨家上代首领墨妪的关门弟子,也是几百年来最为杰出的墨家传人,在她之前墨家的传人之争众说纷纭,但在她来到墨家一年之后墨家传人便只有她,几代弟子之间再无可以与她相提并论之人。”泷晴儿的语气充满了自豪,这是她友人所创下的传说之一今日由则她再一次传诉给别人。
“她偶尔和我说过,墨家在她确立了传人身份后有几个人立即从中叛逃,其中之一就是你,墨卿!”
最后一句话如同惊雷劈在了拜卿的心头上,几乎是彻底掀开了拜卿身上的所有面纱。没错,他曾经跪倒在墨雅那让人感到无力的天赋与强大前,不过他不甘心就此度过余生,所以他和几位同样与他有相似想法的人一同叛逃除了墨家,临走之前还劫走了几件墨家珍宝。在成功摆脱了墨家追兵之后他来到了洛阳,偶然间发现了诚王利用百姓生命当做祭品获取力量的真相,他不小心被当时的黑影发现,不过他展露出的机关能力使得诚王不计前嫌地给他提供庇护。
当他见识到诚王隐藏的手腕后他诚心拜入了对方门下并易名为拜卿,诚王送给他的礼物就是这片已经化作残骸的机关城池,在他废寝忘食之下终于是成功掌控了剩下可以利用的机关,他有了支撑自己野心的依靠。
“你有墨雅的支持又怎么样?她终究不在这里,不在你的身边,不知你现在的处境!”拜卿高声大喊,乾坤棋中泷晴儿的棋子已经所剩无几,只需很短的时间他便能成功胜过泷晴儿。
泷晴儿忽然开口问出了一个意外的问题:
“墨家机关,无所遁形。这句话是形容墨家哪一类标志机关?”
早已刻在骨子里的教导引导着拜卿说出了答案。
“墨家守道。”
“不错。”泷晴儿开心的笑出声来。
“难道!?不可能,她不可能给你那个东西,她疯了吗?”拜卿忽然觉得大事不妙。
“乾坤棋本就是墨家所有,如今借我之手通过“守道“回收也算因果循环。”正在进行的乾坤棋局开始崩溃,整个乾坤棋开始化作虚无没入泷晴儿胸口的衣襟之下一个闪烁着紫光的挂饰中。
墨家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首领为最高位,接下去是一个传人,几个传人候补,再往下就是墨家普通弟子。守道则是墨家弟子的身份证明,唯有传人候补及其以上身份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按照等级首领的守道可以使一切墨家机关失去作用并处在他的掌控下,在之下传人的守道可使除去首领外以及部分墨家禁地的机关失去作用并强行支配,以此类推。
可以说守道是当世最为珍贵的墨家宝物,只要拥有传人候补往上级别的守道便可以支配绝大多数机关,若是被外人得到那么墨家可能就会有覆灭的危机,所以守道一直被墨家人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从未有过赠与别人一说。拜卿的那颗守道在被墨家追兵追击的过程中毁掉了,同行人的守道也没有幸免。
如今那枚让他做梦都想得到的传人守道就在眼前,他即是贪婪又是畏惧。当看到乾坤棋被收走的一幕,这立即让他回忆起来被墨雅支配的恐惧。
“混蛋!她竟然真的把守道送给了一个外人!外人!他把墨家传人的身份当成了什么?”拜卿嘶吼着。
“以我对她的了解看来,墨家传人的身份都比不上她所在乎的人重要。”泷晴儿十分正经的对着拜卿说到。
听到泷晴儿的话拜卿立刻朝着她扑了过来再也没有了丝毫文人风采,嘴中还在疯狂的说着:“该死!把守道给我!她不配!我才有资格成为最强的墨家传人”
“她不配?我看是这个身份配不上她,而你,只是一个失去灵魂的蛆虫。”玄琴琴弦被弹奏,声波推动着飞刃朝着拜卿的要害刺了过去,几声闷响过后拜卿流淌着鲜血倒在了地上。看着血流不止的拜卿泷晴儿眼中没有丝毫怜悯。
墨者仁心,在放弃制止诚王拿无辜百姓做血饲的时候,他就已经失去了继续使用墨家机关的权力。
“呼——”泷晴儿长出了一口气,紧接着她便不住地咳嗽起来,几缕鲜血也随之吐出。墨雅给她守道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用守道,非墨家弟子使用守道皆会受到反噬。这是墨家给守道上的一份保险,还好墨雅提前改良过守道,不然就不是受到反噬这么简单了。
刚刚真的惊险,要不是扰乱了拜卿的心境,她这个门外汉想要在拜卿眼皮子底下使用守道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不过——看着埋藏在自己饱满胸脯间的守道项链她发自内心的笑了起来,总算是帮了墨雅一回,制裁了一名墨家叛逃者还收回了乾坤棋,到时候要她可要好好地奖励自己。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确认了倒在地上的拜卿生机枯竭,她便开始使用刺蝎寻找轩辕,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尽快与墨雅、南伶儿汇合,到时候再把这里的事情说与她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