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的灰雾笼罩着自己，许国晟伸出手去，不断有灰烬从天上落下，每当落到手上，就会燃起一丝火光，然后消失殆尽，仿佛末日的礼花。
地下的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这里是他家里旁边街道的马路上，许国晟顺着公路漫无目的地走着。
我是来干嘛的呢？
终于，前方的浓雾中逐渐显现出一个黑色的身影，许国晟快速地迎了上去。
“……老爸？”
身影显现出来，是许国晟父亲的样子，他穿着居家的白色小背心，气喘吁吁，面色带着慌乱，看到许国晟后，加快脚步向他跑了过来。
“……怎么了？”
没有回答许国晟的问题，老爹一把抓起许国晟的手，带着他奔跑起来：“跑，快跑！”
虽然不是很懂发生了什么，但是想到父亲不会害自己，许国晟也莫名地跟着老爹跑了起来，他回头向身后看去，大雾中，不远处好像有很多黑影在晃动，不断逼近。
“别……回头……快跑！”老爹喘着粗气喊道。
最近的黑影已经在许国晟身后显现出来，那是一头顶着弯曲山羊角的巨大黑色猎犬，趴在地上大概有半人多高，全身充斥着强健的肌肉，隐约可以看到粗壮的血管，嘴角不断下滴的涎水和三层排列的牙齿清晰地展现在许国晟面前。
许国晟的求生意志瞬间高涨，他提速追上老爹，问道：“爸，这是什么东西？”
“呼……呼……呼……”旁边老爹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只能一个劲向前跑去。
许国晟也不敢说话，作为高三学生长期的室内学习把他的体能给压榨干净，就跑了几步路，他也开始喘起气来。
父子俩用力向前跑去，说来也是奇怪，虽然一直感觉自己快没体力了，但是却能一直跑下去，无论是怎么样的龟速，身后看上去超级能打的大黑狗就是追不上他们。
但是狗的越追越近，许国晟没敢回头，后颈隐约感觉得到猎犬喷出的气息。
“叮……叮叮……”
空灵的八音盒声忽然在耳旁响起，许国晟和老爹同时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跑去，很快，一层层被浓雾笼盖的阶梯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这是什么？天台嘛?
“叮……叮叮……叮叮叮……”八音盒的声音更加清晰，身前上楼的老爹忽然一个踉跄，一脚踩空摔在了阶梯上。
“老爸！”还没等许国晟喊完，许国晟就感到一团黑影从身后袭来，把他重重地推倒在地，一只猎犬撞在了他身上。
他扭头看去，只看见猎犬张大了狗嘴向他吼叫，近在咫尺的嘴巴里布满了参差不齐的牙齿，他甚至能想象出里面喷薄的恶臭气息，下一秒他的身体被猎狗爪子捅穿，许国晟惊异地低下头去，因为一点都不疼。
我死了吗？
为什么，这狗长的像羊啊？
……
许国晟猛地从梦中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身上出了一点细汗，枕边八音盒怀表泛着微光。靠在床头，关掉八音盒，他喘了两口粗气，躺在床上时心脏仿佛被人死死捏住，让人无法呼吸。
又缓了一分钟，许国晟意识到自己做了个噩梦，这个梦还不错，给他无聊的高中生活增加了一点乐趣。接着他打开了怀表，看了一眼现在的时间。
五点五十七分。
他躺下回味了一会刚刚的清醒梦，才起床穿好衣服，把怀表随手揣进口袋，用水抹了把脸，选择了出门。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日，中国高三学生的生活一直十分充（ku）实(zao)，班主任要求他们这些重点班的学生必须六点二十前就要到班晨读，拉开和普通学生的差距。
现在许国晟是一个人住，去年学校在他高二的时候扩张，在旁边买了新校区，取名为七中国际部，据说之后要接受慕名而来的外国学生。由于很多基础建设还没修好，就正好用来给他们高三的重点班来用，目前几个重点班都搬了过来。
这套房子离学校很近，只有一墙之隔，不到五分钟许国晟就站到了学校门口。
他摸出怀表看了一眼。
六点十五分。
他在学校对门的早餐店买了一碗面和一杯豆浆，又买了三个包子打包。
许国晟快步走进了学校，走过大门的他忽然感到一阵轻微的心悸，他左右打量了一下，除了一个趴在门岗里睡觉的大爷，看不见任何东西，不知何时越来越大的浓雾笼罩了这片街道。
他摇了摇头，甩开了杂念，向教学楼走去。
路上许国晟看到已经有人在班里开始了晨读，他们班在一楼的最后一个教室，旁边就紧挨着洗手间和老师办公室。
带着种种想法，他走进了教室，班里还有几个空位，应该是有学生迟到了，理科班的学生倒也很少像文科一样，抱着英语或语文猛读，大部分三三俩俩的说着小话，或者埋头做着习题。
“晟爷，早饭带了嘛？”坐在最后一排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同学起身招呼许国晟，那是许国晟玩的很好的朋友，张小宝。
“这呢。”提起手上的包子示意，许国晟走到靠门旁边的小宝身旁。
“给你。小宝，你先拿包子到我位子上坐一会，我在这吃个面。”许国晟端起手里装面的一次性纸碗说道。
“又是包子，行吧。”小宝嘟囔道。
不过看在晟爷给自己带了包子的份上，小宝也没说什么，而是麻溜地跑到许国晟的位子上坐下。
跟旁边的同学打了声招呼，许国晟也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今天执勤的老师应该还没来，他可以安心吃东西。
碱面配合牛肉的汤汁味道浓郁的恰到好处，腌制的牛肉和海带都十分入味。
许国晟快速把面吞进腹中，把纸碗放好。
他拿出了吸管，准备喝两口豆浆。
有人轻推了一下后门，许国晟右眼猛地一跳，视野的余光好像看到窗户的印花上倒映出来了什么物体。他立马正襟危坐，放下豆浆，对着桌子上小宝早已摊开的语文书读道。
“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
耳边忽然传来同桌的惊呼，许国晟扭头看向同桌，只见旁边的少年身体后仰，面露惊恐地望着窗外。
至于嘛，不就是老班来了？
许国晟带着些许不安地扭头，入目的画面让他受到了惊吓，教室的灯光打在黑暗的走廊上，窗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灰色山羊头怪物，它穿着身黑色的礼服，举起了它的右手，仿佛在对许国晟问好。
它在看我？
仿佛感觉到了许国晟的目光，山羊头怪物眼睛都眯了起来，它裂开嘴，眼皮一张一合，仿佛在朝他眨眼，如果不看它满口整齐的利齿，可能还是非常和谐的场面。
下一刻，怪物一拳砸在了玻璃窗上，打碎玻璃的同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伴随着稀里哗啦玻璃落地的零碎声，去势不减，正中许国晟的脑袋。
许国晟只来得及勉强把右臂放在脸前，感觉自己的右臂和脑袋仿佛被工程锤砸中，眼前一黑，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哐”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墙上。
“晟爷？！”小宝听到巨响，扭头看到许国晟倒在墙边。
怪物一击得手，扭了扭手腕，山羊脸上仿佛露出了一丝不满。不过它很快调整过来，无视周围的杂乱的现场，踩着步子向正门走去。
有其他班的同学听到响声出来查看，看到走廊里的高达两米，外形如同直立山羊的黑色怪物都吓了一跳，但是总体上大家还都能克制，但是当怪物单手握拳，一击锤爆了整个黑板后，整个学校都陷入了混乱。
“跑啊，快跑！”学生们慌不择路地从窗户后门离开，想逃离这个的教室，其他班的学生除了几个想来看热闹的，其他的都已经向校外逃去。
山羊怪物也不追，只见它张开双手高高举起，然后双手交叉鞠躬行了一个礼后，张开嘴想说些什么。
“咩咩……”
但是最后只发出了几声嘶哑的羊叫，好像感觉自己丢了面子，怪物的羊脸耸拉了下来，不过马上又裂开嘴，发出奇怪的笑声。
“游戏…………开始…了”
静静等待着学生们逃进大雾之中，怪物回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许国晟，然后踱着脚步，没入迷雾之中。
……
不知过了多久，有脚步声由上到下地传了过来，脚步在许国晟旁边停住，小宝推开了半掩的后门，从后门偷偷钻了进来。
“晟爷你还活着吗?”小宝紧张地看了看周围，确定那个山羊怪物已经离开，他一把托起被踩了无数脚的许国晟准备离开。
“小……宝?”许国晟从昏迷中醒来，脑袋里昏昏沉沉，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刚刚的剧痛让他陷入了昏迷。
“嗨，晟爷别说话，我张小宝这次没有卖你。”小宝强颜欢笑道，他一路拖行，把许国晟拖到二楼的空教室去靠墙躺好。
“真是可怜啊，被当作了第一个祭品。”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小宝惊喜起身，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干瘦的小老头站在了教室门口。
“龚老师……您？”
恍惚中，许国晟只听到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他目光的余光看到小宝向后仰倒在地。
小宝倒了？
“许国晟嘛？果然很不错啊。”
“老……老师。”许国晟脖子好像断了，他歪着头看到站在旁边的人手上拿着一把滴血的小刀，心里一阵发凉。
“真遗憾，我可不是你的老师。”干瘦小老头嬉笑道：“今天的值班的是张老师，还把我吓了一跳。”
“唉，看来刚出现的使者能力太弱，竟然连这种小孩子都摆不平。算了，我勉为其难的帮它一把。”说完，小老头握起手上带血的短刀，一刀插进了许国晟的身体。
“呃……”胸口剧烈的疼痛好像让许国晟清醒了一点。
我这是要死了吗？我还这么年轻？早知道，我一定……
先把H盘清空……
他不想死，但随着脑内的剧痛和心脏的疼痛感一波波侵袭过来，他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还是死了吧……
在小老头的注视下，许国晟艰难地抬起了头，仿佛要记住眼前这个人。
怎么……是他？
他抬起了手，然后徒然落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