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梁山泊,就实行了这个政策,他们内部政治工作相当好,当然也有毛病就是了,他们里面有大地主、大土豪,没有进行整风。那个卢俊义是被逼上梁山的,是用命令主义强迫人家上去的,他不是自愿的。
《******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8月第1版,第329页。
“山东呼保义”,“河北玉麒麟”,这是梁山英雄一百单八将排座次时,忠义堂前红旗上绣的两行大字。这表明宋江是梁山义军的大头领,而卢俊义是“二当家”。但是,卢俊义这个“二把手”来得令人不解。他的上梁山,既不是自愿的,也不是被官府逼的;他的当头领,既没造反经历,又没实际贡献。因此,有人把卢俊义上梁山很快当上“二把手”说成是“难解之谜”。
1945年4月24日,******在中国共产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上作口头政治报告,讲关于几个政策问题。第七个问题是“关于我们的军队”。******说,军队“也是实行统一战线的政策”。他说:
现在,我们的军队在尽可能地扩大和党外人士的合作。最近山东有三支伪军过来了,现在他们不叫伪军叫八路军了。我们给他们开会搞通思想,改造思想,他们一开始是害怕的,以后逐渐打破了思想顾虑,觉得很舒服。这个方法很好,《解放日报》也发表了社论。我们大会各代表,如果觉得这个方法很好,就做一个决定,大家照此去做。只要不反对革命,我们就和他合作,另外拿一只小眼睛去注意特务活动。和民主分子合作,怕什么呢?我们有饭大家吃,有敌人大家打,发饷是没有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还实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七搞八搞便成了正果。像梁山泊,就实行了这个政策,他们内部政治工作相当好,当然也有毛病就是了,他们里面有大地主、大土豪,没有进行整风。那个卢俊义是被逼上梁山的,是用命令主义强迫人家上去的,他不是自愿的。
我们对于只要不是坚决的反动分子,而愿意革命并和我们合作的,就来者不拒,“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姜太公他发表宣言:你愿来就来,不愿来的就拉倒。人家了解得很清楚,钓鱼都可以发宣言,我们也可以发表一个宣言。(《******文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6年8月第1版,第328—329页)
******这段话,讲到梁山内部政治工作“相当好”,毛病是没有“进行整风”。他举了卢俊义的例子来证明自己的观点。
“有大地主、大土豪”,说的是卢俊义的“阶级出身”。《水浒传》中交待:“北京城里是有个卢大员外,双名俊义,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人氏,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对。”又交待:“他是北京大名府第一等长者。”(第六十回)“北京城内,元是富豪门。”卢俊义对吴用自我介绍:“卢某生于北京,长在豪富之家”。书中说,卢俊义经营解库,雇用“四五十个行财管干”收解,“海阔一个家业”(第六十一回)。如此看来,卢俊义是个大富商。把大员外认定为大地主、大土豪,这其实是误解。所谓员外,本指额外之官,有财有势之辈皆可假以为称号。《水浒传》中出现的员外,除卢俊义外,还有一个在东京城里的“生铁王员外”,可知在宋元时代,员外实际上是经营各种商业的店家的称呼。卢俊义祖居“诸路买卖,云屯雾集”的河北第一个大去处的大名府,开着“解库”(当铺),有一班主管收解。他还经营商业,设有一都管掌管一应里外家私。坐商之外,又兼搞行商贩运,是上层市民的一员。卢俊义是大富豪也罢,是大土豪也罢,总而言之,他是有产者,而不是李逵、白胜一流破产农民,则是十分清楚的。他的上梁山,不经过“整风”,是不可能跟绿林豪杰相契合的。
“是用命令主义强迫人家上去的”。上梁山,有逼上去的,有骗上去的,有捉上去的,也有自愿上去的。卢俊义上梁山,《水浒传》作者说是吴用“智赚”上去的,说白了是吴用使用奸计骗上去的。宋江、吴用赚卢俊义上山,是无事闲谈中偶然引出的话题。第六十回写道:“一日,请到一僧,法名大圆,乃是北京大名府在城龙华寺僧人。……因吃斋之次,闲话间,宋江问起北京风土人物,那大圆和尚道:‘头领如何不闻河北玉麒麟之名?’”吴用这才想起要请卢俊义入伙,说:“梁山泊寨中若得此人时,何怕官军缉捕,岂愁兵马来临!”
可那卢俊义,世居大名府,是个大财主,家大业大,无灾无难,与宋江等人又无交往,如何让他撇家舍业上梁山呢?吴用设了一计,扮做一算命道人,让李逵扮做一哑道童,潜入北京卢府。吴用对卢俊义说:“员外这命,目下不出百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家私不能保守,死于刀剑之下。”卢俊义起先不信,吴用左说右说,卢俊义不得不信。卢俊义道:“可以回避否?”吴用道:“只除非去东南方,一千里之外,方可免此大难。虽有些惊恐,却不伤大体。”吴用别了卢俊义,对李逵说道:“大事了也!我们星夜赶回山寨,安排圈套,准备机关,迎接卢俊义,他早晚便来也!”吴用此乃计赚玉麒麟,让卢俊义自投梁山泊。卢俊义自从算卦之后,寸心如割,坐立不安,执意要去东南一千里之外避灾,途中恰经过梁山泊。吴用派出众好汉“十面埋伏”,对卢俊义进行“车轮战”,终于被水军捉拿上山。
义军以隆重礼仪接待,劝其留下,他声称“生为大宋人,死为大宋鬼,宁死实难听从!”勉强在山上住了数月,坚持下山。下山后始知,吴用留下一首藏有“卢俊义反”的藏头诗,断了他的退路。管家李固又与其妻打成一气,首告他落草,当其归来时,被官府捉拿下狱,义军攻打大名府将他救出。有家难回,有国难奔,卢俊义不情愿地在梁山落草,坐了第二把交椅。
******还说过,卢俊义上梁山“不是自愿的,后来还是反革命了”。(陈晋:《******之魂》,吉林人民出版社1993年10月第1版,第371页)
被“赚”上梁山的卢俊义没有造反起义的思想基础,对赵宋王朝的黑暗腐败没有认识,对封建统治者的压迫剥削没有深切感受,终于走向农民革命的反面。他的“反革命”主要表现在招安后对别的“强盗”的征剿和对赵宋王朝的痴迷。他向往招安,梁山泊全伙受招安,实现了他“与朝廷出力,征讨四方”的夙志。在平田虎、王庆、方腊中颇卖气力。在征方腊后,“了身达命”的燕青看到封建统治者之不足恃,适时地劝卢俊义纳还官诰,隐迹埋名,而卢俊义则怀着“正要衣锦还乡,图个封妻荫子”的意念,反指责燕青“如何却寻这等没结果?”燕青笑道:“主人差矣!小乙此去,正有结果,只恐主人此去无结果耳。”事实证明,燕青的“知进退存亡之机”,是卢俊义无法比拟的。卢俊义热衷于做官封侯,后被封武功大夫、庐州安抚使。高俅一伙视他为异己隐患,让人首告他招兵买马,意在造反,将其招至京师,于饮食中暗下水银,他在归途中落水而死。
卢俊义的例子说明,干革命强拉硬拽总是不行。“革命靠自觉,自觉干革命”,这话有一定的道理。强扭的瓜儿不甜,古今一理。所以******的结论是“愿意革命并和我们合作的,就来者不拒”。当然,对思想不纯觉悟不高的合作者,可以通过“整风”的办法,通过做政治工作的办法,帮他们洗心革面,帮他们擦掉污泥浊水,使他们的思想干净清纯起来,成为坚定的革命者。******举了正面的例子,山东“过来”的三支伪军,“给他们开会搞通思想,改造思想”,伪军们“打破了思想顾虑,觉得很舒服”。******肯定这个方法很好,要求党的七大代表们“大家照此去做”,以扩大和党外人士的合作。
山东的伪军是幸运的。从大名府投奔山东梁山的卢大员外则终于没有走出厄运,他的悲剧产生于宋江和吴用的命令主义,产生于梁山的“没有进行整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