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对一个人最大的伤害,不是花费在那个人身上的时间和真心白白浪费了,而是让一个原本相信爱情相信美好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变得胆小多疑,即使再遇到心动之人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心有余悸。
有些事,以为明天可以继续;有些人,以为明天可以再见,于是,短暂转身,心中所想的仍是再见的期待,但总有那么一次,在放手或转身的霎那,物是人非。
生活永远不是连续剧。它不会在浪漫的时候响起煽情的音乐;它不会在男主角深情告白的时候得到女主角浓烈地回应;它不会在需要温柔和甜蜜的时刻得到一个充满爱的拥抱。生活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它像一个残酷的编剧,你永远猜不透它的剧情。
一个人的时间总是显得格外缓慢,一个星期的时间感觉像是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林幻坐在教学楼空旷的楼顶天台上,安静的拿着手机发呆,大脑里是空白的一片。她偶尔抬起手,用手机拍下灰蒙蒙的清晨的天空,寒风把她的头吹乱贴到脸上。
在林幻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看到教学楼下一个男孩子低着头正在推着自行车往前走,看样子他心情不好。忽然后面有个女孩子大声叫了他的名字,他丢下车子回头大步地跑过去,用力地把她抱在怀里,女孩子的笑声听起来很甜美,笑声里有男孩子用抱歉的语气在说“对不起,你别怪我了”。
林幻望着那个男孩子挺拔的背影,还有在他双臂里的女孩子,像是在看一部浪漫的爱情电影一样。她那一瞬间想起了云潇然,心里产生了幸福和悲伤交错伴随的感动。
欧筱作为林幻最好的朋友,她看得出林幻最近的心情,所以没有去过多的问她和云潇然分手的事情。她在清静的图书馆里,坐在地上看着有关爱情的书籍。清晨的风从窗户里吹了进来,巨大的白色窗帘缓慢地摇动着。
在长江边上,清晨升起的雾气淹没了沿江楼盘低区的楼层,剩下的高层部分,伫立在清晨越来越亮的光线里,缓缓苏醒。一声低沉的汽笛从江面冲上天空。
又是漫长而普通的一天。
云潇然把车停在江滩公园的对面停车场口,他下车穿过马路,他刻意把西服的领子打理的非常整齐,还专门打了领带,外面穿着一件长款的休闲类型羽绒服。然后拨通了林幻的电话。“我已经到门口了,你在哪里。”
“江边,你进来就可以看到我。”电话那头传来了林幻略带沙哑的声音和风吹过的杂音。
远远地看见林幻,她站在江堤上,再往前一步就可以触碰到长江的水面,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望着对岸武汉那块最繁华的楼盘发呆。从这里可以看见云潇然的家,那些从小小的窗口透出来的黄色的灯光在庞大的建筑群里变成一个个微小的光点。
云潇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她回过头来,看见他的头发被江风吹得蓬乱在头顶上。她记得以前云潇然总是开玩笑说要把头发留到肩膀的长度,学一下21世纪初那些非主流的发型,每次听到这里林幻都会脑补那副画面,然后和他一起带着嘲讽的味道哈哈大笑。
“你气色看起来挺好呢。”云潇然低下头,微笑着说。
“吃得好睡得好,除了准备考试和写论文也没什么操心的事。”林幻笑着回答。云潇然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感到非常的失落,也许她真的就像前段时间她所说的只是好奇感而已。
云潇然把手插进口袋里,望着眼前的林幻,忍不住想要伸出手抱她,却又不再说话。天色渐渐暗下来,长江两岸还有江上的大桥的景观灯也全部亮了起来,灯光的组合变化着各种图案像是这里最美丽的风景,点亮了整座城市。
他刚要开口,林幻就把怀里的盒子放到他手里,说:“这个给你。”
云潇然接过来,蛮沉的,他疑惑地问:“这什么啊?”
“你以前送给我的东西,现在都还你。”林幻脸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清楚。
云潇然依旧维持着刚刚的笑容,手愣在两个人的中间没有动。他僵硬了十几秒钟之后,轻轻地把盒子接过来,走到不远处的垃圾桶旁边,扔了进去。
林幻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夹到耳朵后面,对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她像是又看见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云潇然,那个自己曾经迷恋着的冷静、理性、残酷的云潇然。
云潇然眯起眼睛,表情看不出悲伤还是喜悦,麻木的,冷漠的,像是扑克牌一样的脸。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向停车场。
林幻看着他远去的挺拔的背影,她咬紧了嘴唇,面容扭曲着,眼眶在肆虐的江风里迅速被吹得发红。
巨大的月亮像是黑夜中唯一的点缀,整个武汉都被笼罩在月光下面。
宋越彬推开云潇然的家门,黑黑的,没有开灯,一开始他以为没有人,直到打开了开关,才看到坐在阳台角落里的云潇然。
窗户是开着的,家里冷的像冰窖一样,云潇然的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头发胡乱翘着。
宋越彬从来没有见过这个状态的云潇然,他映象里云潇然这几天哭的次数比他之前二十二年加起来都要多,甚至还和公司请了很长时间的假来调整自己。他扶起云潇然回到他自己的房间,并且答应他好好照顾林幻的请求,直到宋越彬做出了第十次保证之后,他才终于躺在床上,没有五分钟就睡着了。
他应该已经好多天没有睡觉了吧,宋越彬心里微微地疼起来。他无法相信刚刚这个面容憔悴满脸胡茬的男人,就是当初那个像太阳一样温暖的云潇然。
一天,两天,三天······转眼已经到了年末。
宋越彬坐在公司楼下那家带有隔间的咖啡馆里,看着面前这个长着非常人般帅气面孔的人,他端起手里冒着热气的热茶和宋越彬轻声谈笑地聊天,偶尔会尖酸刻薄地讽刺那些难搞的甲方客户,模仿他们在谈价钱时候的抠门语气。虽然他没有了曾经的潮气蓬勃,眼神也不像以前那样总是发热发亮,但浑身依旧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是的,他就是云潇然,他开始重新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里,看上去他现在的生活很好,没什么好值得担忧的。
云潇然能快速地恢复过来,这里面当然有宋越彬的功劳。当他刚开始的几天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宋越彬会非常温柔地呵护着他,陪着他伤春悲秋。但没过几天,宋越彬就再也受不了他这副德行了,何况还是个一米八多的大男生。对于宋越彬来说,永远地沉浸在这种毫无建设性的悲伤情绪里,是一件比他被全网抵制或者让他滚出娱乐圈都更难以接受的事情,他会在中午的时候把云潇然从床上拖起来,把他扔进放满水的浴缸里面,捏着鼻子告诉他现在身上的味道简直要难闻死了;他也会在安静的晚上把云潇然上个月新买的音响的声音调到最大,放着各种各样的嗨曲,拉着他在家里肆意蹦跳,然后那天晚上他们成功的惊动了小区物业公司,最后是充满抱歉的给物业赔笑脸。
“男人,大方一些,豁达一些,分个手就要死要活的?“宋越彬还会拖着云潇然强行和他畅谈人生。“而女人嘛,你不是已经又有顾雨萌了么,如果你实在不满意的话就再找一个就是了。你就去大学图书馆,在言情小说那个区域溜达溜达,看见样貌中意的女生就直接拉着她的手,送给她一个迷死人的深情表白,而且这个女生又拥有青春,又拥有知识,也拥有文艺气息……”
云潇然看着宋越彬喋喋不休的状态,重重地揉着自己头昏脑胀的太阳穴,心里想,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听到宋越彬安慰人了,最好是不要再见到他,太他妈折磨人了。云潇然宁愿去找个酒吧接受嘈杂的洗礼,也不想坐下来和他继续聊这些灵魂话题。
当然,叶蒂的功劳也不能忽视。当云潇然决定回公司重新上班的时候,本来沉浸在悲痛里的他,从走到公司门口的那一刻,叶蒂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她看着云潇然那张依然英俊无比的脸,面无表情地对他平静而流畅地说:“上午十点公司例会和之后的股东会所需要的资料我已经放到您桌子上了;广告部明年的客户名册和资料昨晚已经发到了你的邮箱里,他们希望您今天可以确定是否需要需改;《F+》明年的模特初选名册开完会后秦主编和你再次讨论从而确定最终版本;FOUNT源的新季度产品样衣下午会送过来。还有······”
叶蒂丝毫没有停顿地说了三分钟之后,抬起她那张充满微笑的脸,闪动着长长的睫毛,最后补充了一句:“目前就这些了。欢迎老板重回工作岗位,有需要的话您随时叫我。”
云潇然坐到自己的位子上,闭着眼睛,长吸一口气。他需要冷静。
然后在公司里,大家又看到了和以前一样几乎不停工作的云潇然。
“如果我们的广告创意就是没有创意,那么我们就不再有客户。”
“Yettie,找人去楼下帮我买一杯水果茶,记住,是水果茶!我不想再又是一个新来的实习生买成水果和茶,那个人是怎么通过我们公司面试的?你去找人事总监好好谈一下!”
“谁能告诉我,是因为我又瘦了,还是这次的样衣尺码确实出了问题?你们不嫌退换货很累么?”
云潇然渐渐地从悲痛里恢复了过来。
很快,2018年的最后一天到了,顾雨萌敲了敲云潇然办公室的门,在得到回应之后走进来。这段时间里顾雨萌留在了他们在武汉的分公司里,一方面是在等待明年即将投放的广告正式上线,另一方面也在等待云潇然给自己一个具体的回复。
“晚上如果没有安排的话,我定了餐厅,希望可以和你认真的聊一下。”顾雨萌坐到云潇然对面的椅子上。
云潇然抬头眯着眼睛看了她一下,面无表情地继续低头在文件上签字。过了很久,他拉开抽屉,拿出一个黑色的首饰盒,擦掉了上面略微沾染的灰尘,推到顾雨萌的面前说:“送你。”他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让人无法猜测他现在内心的活动。
顾雨萌打开盒子,是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她眼睛瞬间变得亮了起来,手一软差点把戒指掉在地上。
回忆里似乎很多故事还在继续,只不过偶尔想起时也只能微笑的叹气,到头来只能苦笑着听电话里传来忙音,才明白那些过往都已经走了很远。以为已经放下了束缚自己的挣扎,以为曾经的一切全部已经沉淀在分别的路口,可再见面时依旧发现心中还有眷恋。
2018,是成功的一年,也是失败的一年。
2018,是遗憾的一年,也是不舍的一年。
2018,时光匆匆,世事沧桑,往事清零。
2019,只愿阴霾褪去,内心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