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难得知道说话前思考一番,还好此次选择的地方走廊尽头,除了要说悄悄话的情侣,很少有人过来。倒是给了张良不少思前想后的时间,可是这个结果还未出来,倒是先迎来了谢嘉明的不耐。
“到底有什么事,没事我回教室了。”
谢嘉明声音不掩饰的厌烦让张良有点恼火,自己这么左思右想,不就是想着自己不能因为个女人,破坏两人之间的情分,可这些情分却好像在对方的心里,分文不值。至少眼前看来,没有罗茜那人重要。
“回教室?急得回去当罗茜脚底下的一条狗吗?她喜欢你的时候,就抬手摸摸的你头。不喜欢的时候,连回答你一声都嫌弃累。谢嘉明,你沓么还要不要脸啊!”
谢嘉明原本还算是湿润的眼眶刹那间锋利了起来,向侧方迈出一步转身就把张良一把抵在墙上,抬起的手臂横亘在他的喉结处,吞咽都有些困难。
“张良,你就这么看得我?”谢嘉明声音低了几度,压抑的嗓音不再能听见轻微的鼻音,反倒是像是野兽怒急得嘶吼声,低吟着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谢嘉明,放开!”张良想要挣扎开这个让他觉得有些危险的范围,抬起手想要把人推开,却被谢嘉明挺身压住了,只能愤恨的说:“我怎么看的重要吗?你心里不就只有个罗茜?还特么有别人呢?”
谢嘉明看着昔日形影相伴的人,此刻竟如此贬低着自己,想要抬拳揍上去,可高扬的手臂却如何也下不去。只能后退一步,一个侧扫踢了过去将人放倒,不解气的踢上一脚。
“我心里没有她才奇怪,张良你没事少抽点儿风!”看着丝毫不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张良,谢嘉明还是忍不住又来一脚。看着力气十足,实际弹棉花都比这力道重上一些。“我和罗茜怎么样都是我心甘情愿,不知道就少说话。下次再这样,你特么也别管我叫兄弟了!”
再一次放完狠话,护住媳妇。谢嘉明又瞪了一眼张良,转身就走了。
张良躺在原地,愣神看着远去的背影,鼻子突然间有些酸痒,抬手用手背蹭过,湿漉漉的泪水就挂在了手背上。
张良至今为止也没有意识到罗茜有多么与众不同,值得谢嘉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原先也谈恋爱,可是从来也不是这个样子的。
如今这个谢嘉明依旧是自己熟悉的身形面貌,却不在自己的回忆之内。他种种行为,也不是自己可以理解。
他再抬眼时候竟看见了一双细长骨肉匀称的手,白的腻人。中指第一个关节处也平整异常,没有经常写字好学生们的“茧子”。倒是食指和大拇指交接的虎口处,有着一块儿陈年旧疤,形状像是狼牙形状。
而这块疤是自己当初为了装比耍双截棍,甩脱手砸出来的。抬头定神一看,这人可不就是谢嘉明。
谢嘉明走到了教室后门口时候,透过专门为班主任准备的玻璃窗口看见,罗茜此时和马珑珑、张萌聊的正是开心,她去完医院以为自己会瘸之后,一直向下撇去的嘴角此刻都是上扬着的。
他怕自己此刻回去,罗茜为了维持生气恐怕还要板着脸板好久。察觉到谢嘉明视线的罗茜下意识朝后门扫去,谢嘉明侧过身子躲避竟看见一直标榜自己是初三年组扛把子的张良,此时正在委屈的抹眼泪。
而且一看就是不经常哭,连遮掩的姿势都这么僵硬,谁家的泪水会从鼻子里流出来?那是鼻涕好吗?还知道用手背擦完之后抹向校服裤子,看的谢嘉明一时间眉头又下意识夹紧,竟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夸他有毅力,毕竟这孩子小学抹鼻涕也是往裤子上面擦。
因为那时各家条件都不是很好,孩子们的校服只有一件,都是统一时间在周末洗的。每次到了周五时候,张良整身校服一眼看过去,校服裤子两个口袋附近明显黑亮黑亮,如果用手电筒的灯光照过去,估计都会反光亮瞎眼睛。
当年的小学班主任可不像老班这么暴躁,那可是位温温柔柔的老师,语气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柔和的。为了把张良这个破习惯改掉可没少努力,虽然也一直没有什么成果就算了。
到了四年级才开始成功,倒不是班任有了什么速效法子,只不过是这货终于不淌大鼻涕了。
多年后又看到相似的场景,谢嘉明的心思一时间百转千回。想着这么多年来自己和张良的情意,望着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会抹鼻涕的张良。他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觉得自己也挺不是个玩意儿的,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为了追罗茜,他将自己上学这么多年来的时间,大都浪费在了早恋上面。只为了能够成为罗茜心目中的NO.1,哪成想自己名声搞臭了,心尖上的人也差点没有追到。还好张良陪“花心大萝卜”的自己这么多年来挺了过来,要不然那帮女孩子估计会生吃了自己。
自己实在不该和张良这个单细胞生物计较什么,那就是个腔肠动物,估计连脑子都没有。哦,不用估计。那就是没有,有小脑都是医学奇迹。
想着往事种种,谢嘉明还是再次走到了张良身前,朝他伸出了手。男孩子之间的道歉和好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如果张良拉了这只手,往事一笔勾销,连“对不起”三个字都不会涌在心头,藏在口边。
如同父母和儿女吵架之后的“吃饭啦”一个意思,男孩子不能说出口的愧疚,都是这样子挥散在单薄的手臂之上的。
张良看到谢嘉明又一次站到自己面前伸出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还是气不起来。谢嘉明是张良上学多年,用时间交下来的朋友。
多年来的了解,彼此的喜好厌恶都知道的八九不离十。除了罗茜以外,张良从来不觉得自己对于谢嘉明有什么不知道的。连这小子什么时候梦遗,他都他么一清二楚。
看着眼前的逐渐摇晃的双手,张良双手拍打几下,抬手用力就握紧被拽起身。站起来的时候脑子里面还在想着:艸,谢嘉明这招扫堂腿我得学学!
而此时的谢嘉明虽然欣喜,可脑海里不断回顾刚才的片段,只剩下一句话循环播报:他刚才他么用哪只手擦的鼻涕来着?
上课铃声响起,走廊内部人流量顿增。匆匆忙忙从室外回来的、慌慌张张从洗手间钻出来的,还有两个半大小子一脸复杂从走廊监控死角走出来。因为时机选得对,竟和刘老师脚前脚后进了教室。
看见张良和自己身后紧跟着进来老班,谢嘉明一时间心里有点发虚。什么鼻涕眼泪也就没什么计较,毕竟生死面前那还有那么多破事儿。命要紧啊!
常言有言:兄弟有难,两肋插刀相助。
有这话在前,运用相反的逻辑一推理,完全就可以理解成:平日有难,插兄弟两刀。
而这一点,谢嘉明一向理解到位,实施利落。
谢嘉明才坐稳身子,刘老师就一记眼刀飞了过来,恨铁不成钢的怒气的瞪着他。几步走到讲台之上,将手里的教案“pia——”一声扔在了讲桌上面。
看着老班呼吸急促,明显就要开始日常训诫问候自己,谢嘉明立刻就将视线恨恨得看着坐在讲桌旁边的张良。
刘老师都打好的腹稿还没吐出来,就被谢嘉明一个视线莫名的引到了张良那里。看着张良一脸无知无畏,只是薄怒此刻也变成了燎原大火。
一声怒吼,惊的讲台之下走神的学生们一个冷战,连角落里面研究试卷的叶梓和日常昏睡的高浩都被震了一个哆嗦。
“张良!”
刘老师感冒还没有好,鼻音浓重,脖子上喉咙附近有着紫红色的拔罐痕迹。低头怒吼之时,让本来还沉浸于自己应该生气的罗茜,一时间想起了非洲大草原的雄狮。
即使物种和性别都好像不大具有可比性,可不是有个词叫做“神似”吗?罗茜此刻静静地观看着张良一个小傻逼被训得一愣一愣,心里竟然除了胆战心惊,竟还有那么一丝丝抚慰。
【不愧是老班,太赞了!活该张良这个大傻子~】
罗茜这方看着张良被训,心里恨不得手舞足蹈,起身跳跃,欢脱撒花。身侧的谢嘉明看了一眼罗茜亮晶晶的杏眼,也就把心里面那句甩锅之后,例行的自我催眠“兄弟,我对不起你”吞了下去。眼底也止不住的弥漫起欢愉。
“你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刘老师如同扫射敌人的机关冲锋枪,一句连着一句奔着希望能骂醒张良,戳破他那可以为国家防导弹的脸皮。
只可惜张良这人,根本就没有脑子那玩意儿。刘老师一句又一句,在张良耳里充其量也便是没有办法关闭和走神的背景音乐而已。
在刘老师还在心底思躇着自己这话是不是说错了,张良那小子脑子里还在想:哎?老班刚才说啥来着?好像喊我名字了,然后呢?……靠,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