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娇像个旋转的粉红陀螺,前前后后绕着苏迟转了好几遍,确定他没事后,又摸起一旁的藤条,照着一卓的屁股比划了两下。
我的好弟弟,你可千万别怪阿姐替他出气,你要知道——
你刚刚可是跟日后的大奸臣动了手啊…
一卓感觉身后一阵凉风,不解地转过头来,掀开眼帘弄懂她在干什么后,瞳孔微微一缩。
他都多大了,阿姐还用藤条比量他的屁股!
心里像炸了开来,一卓的神色却是淡淡的,指着地上的花花绿绿,不怒而威道,“把你的书都搬出去。”
阮娇被他看穿,咽了口唾沫,冲他没心没肺地一笑,转头叫上苏迟,一起干苦力。
苏迟乖乖应着,却始终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憋了良久后,才一脸歉意地开了口,“二小姐,对不起。”
“啊?”阮娇把书一本本地摞在一块,确认自己没听错后,眼中绽出星辰点点,用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用哄孩子的语气道,“你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一卓听着苏迟卑微的语气,又精确地捕捉了“对不起”三字,感觉可能会有大料,下巴一收,嘴角一抿,搬着阮娇刚刚嗑瓜子的板凳,打算专心致志地看戏。
也许是阮娇的光芒太过强大,苏迟以为一卓已经走了,丝毫没察觉到,他从书架的那头饶了回去。
苏迟垂下润泽清明的眸子,浓密的睫毛微微翘着,垂下一片阴影,也遮住了眸中无能为力的挫败,微声道,“我刚刚没赢过小少爷,也…没能保护好你。”
一卓的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就因为这事,你自责成这样,是不是戏有点过了?
他心中嗤了一声,嘲讽过后,眉角却舒展了不少。
想不到在书院中千金难买君开口的苏迟,对着阿姐,竟然能说出如此肉麻的话。
一卓没发出任何声响,饶有兴味地扒着架子缝,看他的阿姐会如何应答。
阮娇听后,十分豪爽地拍了拍他的肩,露出皓皓然的贝齿来,“不就是刚刚没赢了一卓嘛!你放心,不出两年,他就得拜倒在你的石榴裙…”
“不不不…”嘴角开溜的阮娇赶紧捂了嘴,看着他暗纹衣上的花纹,灿灿一笑,“拜倒在你的飒飒玄衣下。”
听墙角的一卓:“…”
他本想看个苦情戏的,眼下倒好,看戏人无辜躺枪,倒成了唱戏人了。
“对了苏迟,我明日想去大兴寺,你去吗?”阮娇随便换了个话题,对他施施然一笑,希望他能忘了她刚刚嘴中溜出的石榴裙…
苏迟用手压了压书上的褶皱,微微一笑,“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我们苏迟真听话,”阮娇从袖中掏出一颗梅子,塞进他嘴里,笑的如清月流光,“到了那,我给你买巧饼吃。”
“好。”
一卓眉心微微一皱,阿姐跟苏迟说话时,语气怎么像和他这弟弟说话似的。
所有的爱情,最后都会处成亲情?
一卓打了个寒颤。
待两人搬书出去时,他拢了衣袖,肃然站了起来,绕过书架,看着剩下的书页子,眉头又紧紧地皱了起来。
丝毫没有刚刚听完墙角的愧疚感。
此时,已快接近午时,阮娇和苏迟倒腾完书本,便去了之前住的老院子。
她在院子里种了不少的菜和水果。
不多时,苏迟抱着一箩筐东西回来,旁边是吃着胡萝卜的阮娇。
一卓远远地看着,手心捏了捏,他这阿姐,每次都把胡萝卜当饭吃,像个住不了嘴的兔子似的。
一卓对厨艺颇有研究,煎炒煮炖,样样精通,见他们采摘了菜,便将围裙围上,用皂角狠狠地洗了手。
苏迟将新鲜的菜给洗好择好,放在盘子里,而阮娇,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一边向灶里添柴,一边啃胡萝卜。
她啃了一根又一根,当苏迟要切胡萝卜时,只看到一只在盆里不断摸索的小手。
菜做好的时候,阮娇已经吃的半饱了。
苏迟将菜端到院中的小亭里,二卓甩着肉嘟嘟的肥膘,寸步不离地跟着。
今日的菜可真是丰盛。
微风轻轻地吹着,味道飘了很远。
“一卓做的菜就是好吃,”阮娇满意地摸摸肚子,抱着猪蹄子在一边啃着,赞不绝口道,“不愧是我阿弟。”
一卓斜睇了她一眼,见她吃的满嘴是油,连跟她答话的心情都没了。
知弟莫若姐,阮娇就喜欢在这时候往他跟前凑,她眨巴眨巴眼,将凳子离一卓更近了点,“阿弟,你说明日去大兴寺,有没有可能碰见皇子什么的?”
一卓细嚼慢咽地将嘴中的东西吃完,又慢慢悠悠喝了口汤,细细擦了擦嘴角,才看向一脸好奇的阮娇,徐徐道,“皇上最大的皇子十三岁,正在江南。”
“哦…”阮娇扁了扁嘴,“我还以为能看看龙子是何模样呢?”
一卓像看白痴般看着阮娇,“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阮娇一噎,差点将整块肉给吞进去。
给自己顺了顺气,阮娇又是好奇地一问,“那皇贵妃,皇后什么的,她们会去吗?”
一卓冷冷一笑,“阿姐,我只在学院的范围内活动。”
阮娇既好奇,又有些被噎的不甘,“那公主呢,她可是与你们一起学习的,她…你总知道吧?”
一卓已经不想和她说话了,摇了摇头,重新动起筷子。
阮娇见一卓这面打探不清,冲他翻了个白眼,一个转身,就冲苏迟笑眯眯地扯了个嘴角,还越扯越大,“苏迟,你知道吗?”
“我…只见过她,与公主没有交情。”
一卓凉凉地哼了一声。
师父的所有弟子中,公主最感兴趣的,便是苏迟了。
虽然说大家都是同门,但樊和毕竟是公主,谁见了都得奉承几句。
唯独苏迟,对谁都是一个样子,疏离温和地一笑,便去做自己的事情。
书院里多了一个不爱说话,却生得漂亮的郎君,自然也引起了樊和的注意,更让她沉迷的,是他身上的那股梨花香。
临安许多男子都用香,多偏向于粗野和豪放,如此清朗的,她还是第一次闻。
她从他身边走过许多回,苏迟从未现像其他同门弟子般,眼中有隐隐的窃喜,只是对她礼貌地一笑。
相处下来,樊和对他越发好奇,有时还会主动去找苏迟聊上几句。
苏迟垂着眸子,恭恭敬敬地应着,若只是闲事,他很快便找了理由,推脱走开了。
日复一日,樊和对他的兴趣也越发越高,有一次,甚至要与一卓换地方,?和苏迟一座。
被苏迟以“于礼不和”的由头,坚决而义正言辞地回绝了。
当时其他弟子冷冷地嗤了他许久,人家是公主,都没在意于礼不和,你在意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