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从天将嘴里马上就要冒出一句“你们真是一群饭桶!”可他终究还是忍了忍没说。如果他敢破口骂跟随他左右的一众是饭桶,那就是侵害天神的名誉,污蔑了天神的称号,因为很多天兵都是在编天籍的头衔,哪怕是街边一个不起眼芝麻绿豆大的天神,只要是天神,有这个身份摆在那里,就不能对其言语攻击出言不逊。就是上级对下级,也绝对不能侮辱诽谤辱骂蹂躏,要不然就会受到天条律令的制裁,这就是做天神的好处!看到这身制服,你可以背地里不屑一顾,却不可当面诋毁亵渎。
而有些略有点身份地位的天神就不知天高地厚起来,行事作风一定要摆出一个臭架子,处处显摆,让人知道他的姿态就是高高在上不可轻视的。
“天将,我家传了好几辈子的名画,是我家的传家宝,听我老爷说,我们祖上是画坛名师,一幅画可以解决我们好几代人的吃喝用度。曾经就待价而沽,卖出一副,结果洛阳纸贵一画难求,已经难以形容那时的无二风光。如果我把我祖上的传家宝偷偷取来,送与天将,对外宣称,这话是出自天将之手,那天将一定会在这三界的画坛上声名鹊起无人可及的!”
一个天兵嬉皮笑脸谄媚说道,看着一脸赤城,其实他是想用画来博得天将的青睐,好提拔他的地位,毕竟在底下摸爬滚打这么些年,谁不想费尽心思往上爬呢?送点礼略表心意这能算什么!
“哦?此话当真?你速速取来,让我也开开眼界,若果是真迹价格不菲,许你高官厚爵决不食言。嗯,我就晋升你为我偏将,今后你在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看还和你心意不?”
天将豪气干云满口应承着,一副拉拢人心的狡黠和伪善相。
“好好好!我这就回老家去取画,一定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以最快速度赶回来!天将不要食言,偏将的位置我志在必得。”
那个天兵大喜过望,兴高采烈着就开始收拾行装忙不迭要疾步流星赶路。生怕晚了一步,偏将的那个肥缺就被他人捷足先登了。
“速去速回,偏将之位你能不能坐的四平八稳取决于你的那副家传真迹了,可不要来一个狸猫换太子把真迹给我掉包了!你可不要小看我,我可不是鉴宝门外汉,对名画真迹一窍不通。可别报什么侥幸心里糊弄我!”
天将半是引诱半是威胁道,面目表情难以料定。
“哪里会呢!真迹就是我的真前程,我拿一副赝品搪塞您,那我不是自毁前程吗?”
“好好好,去吧去吧,我们静待你的佳音。”
那天兵三下五除二便忙不迭动身启程回老家了。为了前途,为了永远不做一个走卒,他也算是下了血本,忍痛以名画换前程也算是值得的。总有些败家的不肖子孙为了一己之私欲,不惜挖老祖宗墙角,把老祖宗的血本毫不眨眼孝敬他人,毕竟有一句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待那激动不已的天兵走远后,我便开始询问天将。
“你周围的几乎都是偏将了,你难道要把跟着你的天兵们都荣升为偏将?你要知道,现如今你的偏将数量已经远远超过天兵了。他们挂着一个虚职的头衔,个个自命不凡起来,也一样会到处耀武扬威惹是生非的!”
“呵呵,你放心,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下属们或明或暗巧立名目送各种名贵东西,我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随随便便就封一个偏将的身份。如今偏将的数量确实是过犹不及,尾大不掉。这次我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封官加职了,口头允诺只是口头允诺。得了物,便不再随意任命职位了。我要让他得不偿失白欢喜一场,让他笑着来,哭着回!”
天将又露出那副阴恻恻的笑脸,我知道天将已经酝酿好了一个天衣无缝的毒计阴谋。
果然不出我所料,当那个天兵风尘仆仆赶回来亲手交给天将时,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一定认为这次他可以得到提拔重用,可是谁知道,事与愿违。
天将眯着眼睛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端详那躺在桌上的传家宝,口中先是赞不绝口,然后便开始紧皱眉头,摇头晃脑叹息惋惜起来。
“这是高仿的赝品呀,是不折不扣的赝品,是不容置疑的赝品呀!兄弟呀,你让你老祖宗给糊弄了!你看看这纸张,这墨料,这成色,这颜料,分明是近期的画手描绘的,按照你祖宗那辈的时候,是根本不会出现现代的墨料。所以,我十分肯定断言,这是足可以假乱真的赝品,真迹似是而非呀!”
“啊,不可能吧?这幅画我们家一直精心珍藏,从未示人过,几代人几辈人都是供奉在祖祠里的,怎么可能是赝品?天将呀,您再仔细看看,我从宝盒里取出来时上面的尘土都好几寸厚了,从未开封过呀,这怎么就会变作赝品了呢?”
天兵一脸难以置信惊诧问道。
“这说明呀,赝品至始至终一直都存在,无论过多少年代,处处都有弄虚作假的存在。当真迹的价格被炒的沸沸扬扬居高不下时,赝品便应运而生。也无非是为了分一杯羹,这无可厚非。当世人难辨真假时,假的价格也便被提上去。不过你不要伤心失望,虽说你做不了我的副将,你这副赝品我也可以勉强接受。你这次做不了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看在这高仿的技艺上,你就做这天兵之首,仅次于副将的高职。今后你若再立新功,我一定会加倍封赏你的!”
天将很是厚颜无耻说道,那表情好像在说,虽然你千辛万苦给我拿的是赝品,但是我也不算薄待你,你也该知足感恩了。
天兵一动不动,呆若木鸡。恍若一尊泥塑枯木,这对他的打击实在始料未及。谁曾想,自己祖祖辈辈恭恭敬敬保护的传家宝居然是一个赝品,其心态打击可想而知。
然后,天将仔仔细细收拾起“赝品”拍拍天兵的肩头,一脸得意扬长而去。
“天将,这是赝品你还这么呵护有加,每逢遇到赝品哪个人不是当场砸碎撕裂,以免影响真品的销售,您却反其道而行之呢?这倒是令人不解”我一脸莫名其妙询问道。天将只是贼贼笑笑,不发一言。等四下无人时,天将才悄悄告诉我。
“这画是名副其实的真迹,我当场说这画是赝品,这不就堵住了那天兵晋升副将的门路?而且这画落在他手里,只能算一张废纸,或者是换取权利地位的资本。根本无法发挥属于真迹的最大作用。若是落在我的手里,我一转手,那瞬间可就身价倍增富甲一方了,这敛财要有敛财的手段和方式嘛!怪只能怪他不识货!分不清真伪贵贱。我说是真,所有人便一致认为是真品;我随口说赝品,他就成不了真品。这就是权威,这就是名望所带来的话语权!”
“天将真乃狡黠如狐,智谋无双!”我立刻赞叹道。
“哈哈哈哈,以假乱真,以真混假,以次充好,滥竽充数,这世道本就是如此面貌,我这点瞒天过海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