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大漠,旗镇以西是狼烟四起、战火喧嚣,旗镇以东却是宁静死寂、荒无人烟,唯一相同的,便是那炎热的气候。
如今是春末夏初,大漠的温度急剧升高,原本星星点点的草地也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骆驼刺和枯草。
不远处,一个人影出现在了热浪之中。他赤裸着上身,头上戴着斗笠,一条布挎过胸前,将巨刃背在身后;一个葫芦、上衣和包袱系在腰上,下身穿着宽松的裤子和草鞋。
林玄已经在这茫茫大漠之中走了三天,白天被太阳晒得热的够呛,晚上却又被冻的不得不生火取暖,昨晚还在身旁的沙丘,明早就消失了,更有龙卷风以及旱地惊雷作为特殊彩蛋,这沙漠真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抄起腰间的葫芦,掰开盖子,林玄的嘴唇已经干裂,他身上甚至已经开始减少排汗了。
他现在很渴,但即使那葫芦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还是流不出一滴水来。
面对着茫茫大漠,也不知何时才能走到尽头。
焦虑、紧张、愤怒、沮丧等负面情绪抽干了他的身体,让他逐渐失去了继续走下去动力。
幸好这天气炎热,让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使他暂时还无法集中精神去想那些恐怖的事。
他从包裹里抽出地图来,扯开后,目光又落在了那个已经熟悉的区域,之所以说熟悉,是因为他这几天都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遍了。
今天已经是他离开运输车队所在的高地的第四天了,他本以为以他元师的脚力应该能快一些,但在走过三天之后,竟还没有到达。
爬上前面的沙丘,如果再看不到布喀的轮廓的话,估计就是自己在哪里走错了。
也许,这地图本来就是假的。
难道我苟延残喘至此,终究逃不掉一死的命运吗?
或许,我就不该离开清泉村,就应该在那里享受一辈子的平凡,甚至还能接村长老的班…
此时的他,只觉得脑袋犹如被灌进了浆糊,身体上的各个关节都已锈死,残破的灵魂在僵硬的躯壳里左右挣扎,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一切,无奈的等候死神的降临。
“啊,啊!”
突然,他惊恐的喊叫着,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或许是枯草根,或许只是他自己的脚,反正他倒了下去,胳膊肘为了支撑身体而陷入沙子里。
他不敢停下来,身心都已经被这满眼的荒凉折磨到了极限,因为透支的身体很容易在停下之后便再也站不起来!
他惊叫着,手脚并用在沙子里乱扒,干裂的皮肤瞬间被小石子磨破,正所谓十指连心,但这痛入骨髓的痛感也让他的恢复了一点正觉。
他终于挣扎的站起身来,却见太阳已升到头顶。
在刚才的慌乱中,那个小地图不知掉到了哪里,但此时的林玄只想翻过这道沙丘,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
还没等他翻过去,他突然发现,那沙丘的背景原本只有天空,现在突然多了个黑色的尖!
他虽然惊讶,但还没敢相信,可随着他爬上沙丘,那黑色也露出来更多,而到后来,黑色消失只剩下一个光秃秃的旗杆,接着,整个石头城的面貌逐渐浮现在眼前。
他激动的喊了一声,但嗓子干涩几乎没发出声音;他费劲的挤出一点吐沫润了下,这下好点了。
“哎!哎!啊哈哈哈哈…”
他放肆的笑着,嚣张的哈哈大笑,即使因此要扯裂干燥的嘴唇,让浓稠的血液流出来。
他实在没想到,这该死的沙丘竟然正好挡住了视线,眼前的石头围砌而成的布喀竟离得这么近!
他赶紧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红布,抓在手上,抬手在空中使劲儿挥舞。
可无论他怎么呼喊,那边都没有动静。
但,看上去明明不远,难道…
是海市蜃楼么?
他原本过于兴奋,现在突然想起这个来,一颗烧的发白的火热的心,突然被九渊寒冰冻成冰块。
以至于脚底拌蒜,一头栽了下去。
…
不远处,在布喀的瞭望塔上,一个苍狼族打扮的哨兵警戒起来,因为他看到一个异常装束的人正朝这里走来。
而且那人手里还拿了个什么东西,对着这边一阵乱舞,不像是什么正经人。
这位忠于职守的哨兵一直盯着那人看,直到那人一头栽倒在沙子里…
不久后,布喀城内出来了四五个人,他们手持大棒并且每向外面迈一步都极为谨慎,因为这里在半个月之前还是战争一线,但在占领了旗镇之后便不再是了。
这几人试探了几下,不论是喊叫还是扔石子,倒在地上的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而他们在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才凑近了。
最后,昏迷的林玄才在他们的五花大绑之下,带进了布喀。
眼下这座布喀城,是苍狼族有名的边境防守一线。苍狼族前辈为了让它能遭受敌人的多重进攻手段,特地不远千里从牻族境内的南隐山运来石头,建成了这座规模不小的边关防线。
而这里,也是天陵人对于异族板块了解的终点,人们甚至从来都没有进入过布喀,据说还是太祖皇帝当年御驾亲征时,随行的官兵们远远的看过这座石头城一眼,在那之后,再没有一个天陵人见过这座真正意义上的异族建筑。
当然,根据民间说法,像那些几道金纹顶在脑袋上的绝世强者,甚至被冠以天陵守护神的传说人物,以他们飞天遁地的仙术,都不知道来过这里多少回了。
而现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旗镇前线的粮草囤积站,整个苍狼甚至整个异界的粮草都被临时征用,从各个地方运到这里来。看来异族这次是有打持久战的打算。
至于林玄他们劫下来的,正好是第一批紧急运往前线的,可除了左言众人拿走的,剩下的都暴晒在烈阳之下,最终将化为灰烬……
“啊!”
林玄突然挣脱了噩梦的纠缠,睁大了眼睛醒了过来。
他先是愣了一会,接着便发现眼下这里并没有流着岩浆的地面,也没有圣洁的云彩飘在身旁,而是真实的世界!
这里好像是个普通人家,而自己被全身捆绑着关在一个带有一扇玻璃窗的小屋子里。
他的神经逐渐苏醒,他好像听到门外面有着稀碎的声音。
“你听,是他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