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嗒,梆嗒”!一踏进故乡那古老而又熟悉的土地,我就被那有节奏的阵阵的棒槌声吸引了。
我的故乡坐落在黄河边上,我爱听那热情奔放的船夫号子,那悠扬高亢的喝场歌,更爱听那清脆悦耳的棒槌歌。
夏末,胡麻登场,五谷飘香。打麦场上,欢声笑语,歌声回荡。一群群头搭花丝巾、绿盖头的俏姑娘和尕媳妇们围坐在古榆树下、柳树旁,挥舞着轻巧的棒槌,捶打金黄色的胡麻“骨朵”儿。
“梆嗒,梆嗒”!棒槌翻飞,此起彼伏,微风拂来,纱巾飘逸,招蜂惹蝶,款款盘旋,不肯离去。犹如宋代田园诗人范成大描绘的那样:“新筑麦场镜面平,家家打稻趁霜晴。笑歌声里轻雷动,一夜连枷响天明。”顽皮的村童跑前跑后,有时像“花果山”上的小猴子从弯脖子榆树上爬上爬下,追逐戏嬉。心想:吃油香的日子不会远了,便一遍一遍地唱着流传甚久的《棒槌歌》:“梆嗒梆,梆嗒梆,打谷场上棒槌响,你捶下,我捶上,捶了胡麻捞油香。”他们边唱边咂着嘴儿,有时趁大人不留神,偷偷地抓一把胡麻籽儿,爬到树桠权上,吹去胡麻皮壳,用指头尖沾上一丁点籽仁儿放在嘴里,嚼啊,嚼啊,过过油香之瘾。姐姐们悄悄地溜到背后,拍着他们的秃脑袋嗔怪地笑骂道:“真是一群小馋猫!”小家伙们笑着叫着跑开了。
“梆嗒梆,梆嗒梆,胡麻骨朵儿饱又黄,你捶捶,我捶捶。秆秆子送到亚麻厂。”辛勤的村姑们为了支援国家经济建设,他们没有图省事,用磙子碾压胡麻,破坏纤维,而是用那半圆柱体的棒槌,捶掉秸秆顶上的骨朵儿,剩下完好的秸秆送到亚麻厂去加工。说话间,从场上走来了“唱家子”哈三大叔,姑娘们停住了手中的棒槌,笑闹着非要叫他唱上一段子花儿不可,哈三叔是个“乐从人”,没有推辞,清清嗓子,便唱开了:“胡麻开花打蓝伞,庄户人家露出了笑脸,******理论暖人心,日子越过越香甜。”“胡麻骨朵儿吊金铃,丰收有了定盘星,黄河边上捞油香,香味儿飘进了凤凰城。”一曲宛转嘹亮的花儿,引来姑娘们爽朗的笑声。
“她们为什么还围坐在一起,是否还在留恋那大锅饭呢”?我在傻想着。还是聪明美丽的阿依莎看透了我的心思:“二旦哥(小名),我们这就叫小锅饭捧到一搭里吃,凑个热闹,看谁吃得歪(方言,厉害的意思)!”噢,我明白了,一人干活冷冷清清,提不起精神,凑在一起,活也干了,笑也笑了,真是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梆哒儿梆,梆哒儿梆,打谷场上笑声响,花儿伴着笑声飞,丰收喜悦映脸上。”
“梆嗒,梆嗒!”棒槌声声,笑声朗朗,打谷场上喜气洋洋,歌儿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