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只有一点不太明白。
与村里的女人比起来,吕雉的思维模式和智商水平甩她们好几条街。
他俩的秘密交易当中,吕雉既承诺尽心尽力辅助刘季,照顾好他的家事,又保证替他生儿育女,当一个最贤惠的妻子,而且不管刘季的私事。
表面上,刘浪是利益获得者。
那么,吕雉得到了什么呢?
两人在被窝里热闹一番后,刘浪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
吕雉毫不掩藏,坦然相告:“既然已经成为你唯一的妻子,我想要的当然是与你同甘共苦啊。”
刘浪疑惑:“不明白。”
吕雉笑道:“嫁稀随稀,嫁叟随叟,现在我承诺愿意与你分担一半的劳苦。有朝一日你飞黄腾达……”
她突然搂住刘浪的脖子,此动作并非爱人之间的亲密动作,刘浪反而觉得是被她摁住了命运的咽喉。
“同样的,我希望你不会忘记我们的交易,与我平分一半的财富。”
刘浪:“如果老子赚了十万?”
吕雉:“平分我五万。”
刘浪再问:“如果老子赚了一百万钱呢?”
吕雉:“平分我五十万。”
刘浪:“做了皇帝呢?”
吕雉笑:“我要一半江山。”
刘浪大惊:“你什么星座?”
吕雉反问:“什么是星座?”
刘浪想起酒宴上她在闺房,没听到他的高谈阔论,便说:“这是另一种算命的方式,你几月几日出生?”
吕雉:“九月二十六。”
刘浪往后推迟一个月,大概是阳历十月后旬,惊慌道:“天蝎啊!”
难怪如此。俗话说得好,人固有一死,或死于天蝎,或被天蝎玩着花样虐死。天蝎计划之深、目光之久远是刘浪无法预测的。
这个女人,不简单哪!
新婚后的刘浪还没深入研究吕雉这个女人,第二天一大早,萧何神色悲伤地跑来刘家,把被窝中的刘浪叫到了门外。
刘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萧何向来都是这种忧郁加悲伤的神情。
萧何先叹了口气,然后拍拍刘浪的肩膀说:“实在不好打扰你与弟妹的新婚蜜月,但是县令和我都迫于无奈,接到了咸阳发来的紧急通知,那边的官员催得紧,你必须尽快完成这项任务!”
刘浪问:“什么任务啊?”
萧何很丧地说:“任务艰巨,弄得好十天半月,弄不好……你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所以千万小心。”
刘浪心一沉,“这么严重?”
萧何满脸忧伤:“新帝修建骊山墓和阿房宫,下令每县再调动千名义工去咸阳。县令决定,我们村子由你运送一百名义工去咸阳报到。”
听到这条消息后,刘浪的脑袋一片空白,好久都没回过神。
大家也许不了解秦二世的时代有多么恐怖。嬴政大哥当皇帝的时候差强人意,毕竟是第一个统一天下的帝王,颁布的政策可圈可点,多少能看出点人情味,有一半人反对嬴政,也有一半人支持嬴政,觉得跟着他好好干,将来会有一番作为。
拿义工这件事来说,服徭役是百姓的义务,如果因为特殊情况导致延迟,比如下雨天行程耽搁,嬴政大哥不会降罪老百姓,顶多口头批评。
而对于秦二世的残忍,刘浪只能用变态这个词来形容。
上次百姓议论的事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一件不容争辩的事实,不知道哪个县的义工迟到三天,所有人咔嚓一下,全被刽子手断掉脖子,丢在乱葬岗不许抬回去。
这些义工的家属和邻居也被收押惩治,因他们的迟到都跟着倒霉。
古代交通不便,道路没几条,加上春夏季节雨水比较多,送义工出去肯定要在路上耽误时辰。
刘浪有点心慌:“他爷爷的,凭什么叫老子去?”
萧何沉着脸:“难道叫我去?”
刘浪感觉事关重大,与萧何商量道:“老子刚结婚,蜜月还没度,换别人去行不行,老子出双倍工资。”
萧何叹气:“职责所在,刘季你推脱不掉。我只能找人协助,与你同行,下午启程,片刻耽搁不得啊。”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从古至今都不会改变的道理。
刘浪能昂着脖子说老子不去么?
不能。
惹怒了秦二世,随时颁布一条命令下来,他的脑袋就会搬家,县令也会依照新的秦律把刘浪的亲人和邻居通通关进大牢里,一起治罪。
刘浪纵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最后还是乖乖跟萧何来到村口。
这儿有一百个男性农民围聚在草棚里,他们的脸色都跟吃了苍蝇似的不太好看,是刘浪送去咸阳的义工。
刘浪扫视了一遍,有的穿着油纸雨衣,因为村里播报天气的老人说这几天会下大暴雨。有的人只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没有挡雨的工具。
听说上个月才送走了一拨义工,眼下估计是丰邑村仅剩的男人了。
最大的两鬓斑白,至少五十岁以上,最小的还是个不到十六的孩子。
村口妇孺老幼抱成一团,谁都知道这一别可能是生离死别。
不说路途上会遇到什么凶险,就算平安到达咸阳,那里的活儿可比家里的农活重达十倍不止。
这个时代哪有机器呀,替秦二世建一座陵墓全靠人工力量,那些堆砌成山的巨石全由百姓徒手累积上去。
萧何指着那堆人,露出淡淡的忧伤:“人数安排妥当,这次义工由刘季负责押送,期限二十天内。”
刘浪的大脑飞速计算了这次行程的距离和时间,从沛县到咸阳大概九百公里,假设他们这群人个个都是不会生病的钢筋铁骨,从沛县一路小跑到咸阳城,时速保持在四到五公里之间,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拿十个小时赶路,差不多刚好二十天。
这只是完美的估算。
如果加上不可避免的自然灾害和本能因素,如大暴雨、大地震、火山爆发、拦路抢劫、生病拉稀等等,从沛县走到咸阳,少说也要五十多天。
更何况刘浪从没干过这种事。
其实不光刘浪心里苦,百姓们同样苦不堪言。但他们都知道反抗也没用,索性看开了,不会连累家人。
他们不去做义工,照样触犯了秦朝的新法律,等待他们的仍是杀头之罪,亲人们也会因此受到牵连。
萧何就是利用这一点,没花两天功夫便说服了这一百个男人,代表丰邑去咸阳给秦二世做义工。
刘浪见他们每个人的脚踝扣着一根绳索,问了萧何才知道原因。
为了防止中途有人逃跑,必须在每人脚脖子上拴同一根绳子,没收他们的刀具,不允许任何人私带杂物。
他们就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
虽然这样做很没人性,仿佛把他们当做畜生一般对待,万一其中有人中途开溜,第一个倒霉的肯定是管理者刘浪,其余人也会连坐受罪。
临走前,果然下起了小雨,刘浪抬头看天,雨势丝毫没有削弱。
萧何把伞交给刘浪,他那脸色像在给刘浪上香祭奠。
“非去不可么?”刘浪望着阴沉沉的天气和阴沉沉的萧大人,心中总觉得这次任务肯定要出意外。
他出远门只坐过高铁与飞机。
徒步走二十天的路程,按时到达咸阳,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