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呀……”
婴儿的哭喊声,打破了洛神殿的沉默,声音从殿内深处直达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殿外始终没有预言中的人类靠近,直到整个洛神殿剧烈晃动,与之前的震动不同,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这是纯粹的震动之力,极其致命,甚至引起了空间絮乱,此番震动,导致坚挺了数百年的紫金头颅终于掉落。
身首分离,阵法缺眼,双斧不再汲取骸骨中的能源,前方深渊凭空闪现出碎裂的符文,深不见底的熔浆下,忽有一嶙峋黑影阴森游过,露出锋利的背脊。
震动来源于洛神殿外,一座耸入天云的黑色巨峰,其巅有一磐石,从巨峰的中心破土而出,整个磐石被黄色的脉络覆盖,既威严又神秘。
当磐石缓慢的展开,震动愈来愈烈,当磐石朝洛神殿的最深处滚去,铺天盖地的黄沙,瞬间淹没了整座洛神殿。
黄沙遮掩中,嶙峋黑影从深渊冲天,展翅遮日,数百年的压抑化为咆哮,烈火席卷了圣殿,腐蚀了金阳铠甲,泯灭了紫金骷髅人。
久久肆虐后,洛神殿才再一次陷入长眠。
五年后,深秋如约而至。
秋天的叶凋零在漫天黄昏中,一棵松树于微风中缓缓晃动。
忽有一只黑尾松鼠贴地驰行,窜上了这颗松树,松鼠敲敲树上松果将其囊入怀中,当它准备离去时,树隙中伸出一个利爪将它拍倒,落地时奄奄一息。
黑影跳落树下,舔了舔锋利的勾爪,利索的动作只牵引出树枝的“沙沙”声,原是一只皮毛锃亮、骨骼健美的黑豹。
“咕咕咕……”
黑豹低沉打咕噜,嗅嗅松鼠,突然抬头警惕四周,橙黄猫眼闪过极大的惧意。
趁黑豹落荒而逃,装死的黑尾松鼠抚了下尖鼻,下一秒此地空无活物。
“噔噔……噔噔……”
沉重的脚步,夹杂着碎石的摩擦声,仔细一听,还有人类小孩的咿呀声。
这棵松树还是没有逃脱被捕食的厄运,石掌将其剃了个精光。
石头人闷“哼”一声,一抖石掌,棕滑滑的松果于石掌内打转,丰盛的令人叹息。
小孩乳臭未干,估摸五岁,左眼眉角处,有一颗不起眼的红砂痣,乌溜溜的黑眼珠,望向松果透露出喜悦。
小孩屈膝一弹,顺石头人的胳膊就滑到石掌心,一屁股坐下,冲散了不少松果。
小孩轻而易举就咬开了果皮,松果的味道却苦涩的令人发抖,吐出舌尖,小手抹了又抹。
小孩垂头丧气,闲来无事的他,于石头人的身上窜上窜下,石头人粗壮的石臂完全可以当成滑滑梯。
突然,石头人的嘴引起了小孩的注意力!
“咿呀咿呀!”小孩摸了摸石头人不知何时被摔破的嘴,将松果一个个投入它的嘴中,并全程紧盯石头人的动作。
石头人本不需要进食,它吃什么吐什么,但为了给小孩做个榜样,它还是象征性吃了几颗松果,胡乱咀嚼一通,松果碎屑就从嘴角掉落。
“耶!咔嚓咔嚓!”小孩雀跃道,将捧满松果碎屑的双手,朝石头人破损的嘴角抹去。
此刻,石头人的嘴角,黄色的脉络微微亮起,松果碎屑竟神奇的缝补嘴角,见石嘴修补了一半,小孩高兴的手舞足蹈,并再次朝石头人投去松果。
然石头人不再吃食,它不在乎破了的嘴,更不懂人类的善性。
“哇哇哇!”小孩大哭,熊孩子的脾气展露无遗,尖锐的哭喊声似能穿透整片森林。
见小孩大哭,石头人蠕动嘴角,传出有节奏的闷“哼”声,但婴儿时的摇篮曲不再奏效,小孩哭的更大声了。
两者横跨一个物种,隔的不仅仅是语言。
自小孩学会走路起,石头人就与小孩产生了沟通障碍,连最普通的安慰都成了一种奢求,但为了照顾小孩,石头人的步伐却从未停止。
它日出日落,跳崖爬峭,摔的浑身是伤都毫不在乎,因为它只想为小孩寻找任何可食之物,让小孩好好活下去。
自石头人为小孩脱下大地盔甲的那天,曾经的东方大禁地褪去荒凉,唯留一座拔地而起的万米巨峰,傲视苍穹。
以石峰为中心的千里内,短短五年,郁郁葱葱。
干涸的河流重新唤起了水源,自然的女神再次眷顾这片大地,迁徙的鸟儿都敬下绵薄之力,粪便的种子蕴含着无限希望,这也是小孩最初的希望。
石头人与小孩渐渐远行,一路上,石头人朝小孩不停的闷“哼”,似想把小孩背在肩上,但小孩摆出一副臭脸,边走边踢石头人的大腿,久久后,走累的小孩才爬上石头人的头顶。
石头人因此加快了步伐,消失于这片山野,石头人与小孩出奇意外成为整片森林最和谐的一幕。
两者一路颠簸,荧光汁液从石头人的身体中渗出,待石头人的背影还未远去,一排树的幼苗已无风招摇,生长的速度堪比神迹。
这天,石头人又穿越了数座小山,恰巧遇见一头未成年的大地灰熊,棕毛未腿至全黑。
大地灰熊正畅饮黄金蜂蜜,小孩摸了摸曾被毒蜂叮肿的屁股,确定蜂群不在,心中燃起了兴致。
这是一个极其难得的机会!
黄金蜂巢是极佳的疏脉键骨的天然食品,其蜜更能激发某些物种的潜能,但话又说回来,一棵挂上黄金蜂巢的血樱树往往可四季开花,其中的危险不必赘述。
成熟的黄金蜂群乃群山一霸,其能穿透钢板的尾针所释放的神经毒素,让一众物种苦不堪言,甚至连大地灰熊也不敢招惹。
所谓一物降一物,仔细瞧大地灰熊的身体就会发现数个穿透伤孔,能穿透大地灰熊的皮囊,却又只能造成小伤口的物种并不多,其一常见就是噬蜂兽。
噬蜂兽能免疫蜂之毒素,作为蜂种的天敌,每攻克一座蜂巢,极可能会被大地灰熊坐收了渔翁之利,但大地灰熊并非噬蜂兽的天敌,相反,噬蜂兽只有在大地灰熊的地盘才能茁壮成长,两者为微妙的共生关系。
“嗷呜!”小孩尖吼一声,望向黄金蜂巢的他,目光饥渴。
由石头人抚养长大的小孩,从不管三七二十一,初生牛犊不怕虎朝大地灰熊奔去。
任是没有天敌的大地灰熊也愣了一下,第一见有不怕死的生物朝自己跑来,望了眼渺小的小孩,确定对自己构不成威胁,将掌缝中的黄金蜜添的一干二净,之前被噬蜂兽造成的伤孔已经结痂,黄金蜜的功效不可小觑。
大地灰熊的视若无睹,彻底激怒了小孩,小孩的脸上写满了生气,岂能容忍零食遭人窃取。
一颗石子,准确无误击中了大地灰熊的眼睛,小孩甩胳膊的力气,出奇之大。
“嗷吼!”
大地灰熊反声怒哮,口水如雨点落下,熊掌拍地而人立,熊眼下翻如人怒,数米高的体型给人无穷的压迫感,它能轻易拍碎人类的四肢。
小孩加快了脚步,口水流下三尺,待那熊掌夹风来,脸前的风都稍显刺痛。
小孩全然不惧,饥饿的腹部铆足了力气,朝数米远的大地灰熊隔空就是一拳,出拳的力度十分骇人,动作也是相当的标准。
只闻一道破风声,紧接“砰”一声巨响,大地灰熊应声而倒。
一条从小孩身后飞来的巨石臂,将大地灰熊撞了个肚朝天,白眼一翻,口吐白沫。
小孩目光一喜,对自己的拳头充满了自信,趁大地灰熊翻身的时候,抱住比自己还高一截的蜂巢,边添边朝石头人奔去。
“嗷呜!”
大地灰熊不一会就缓过劲,青筋暴动的四肢有巨大的爆发力,像一条猎狗般飞奔,几个呼吸就追上了小孩,可惜大地灰熊是出了名的近视眼。
“吼呼!吼呼!”
与之前咆哮不同,这次声音充满了急促,待大地灰熊看清石头人的时候,脚已刹不住车。
熊掌下,泥土扎堆,熊身后,直冒青烟,与石头人好巧不巧,只隔一个胳膊的距离。
最怕空气忽然的寂静,三者对视片刻,大地灰熊确定眼前的石头人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怪物,凭本能逃跑。
惨剧发生了,大地灰熊转身的一瞬间,石头人用仅剩的一只胳膊,轻而易举就抡起了大地灰熊。
“哐哐哐!咚咚咚!”
土地震动,木屑乱飞,漫天都是毛发。
一口茶的功夫,期间多少凶相的野兽,因为森林之王的震怒吓得四处逃窜。
小孩高坐石头人的肩膀,将头从蜂巢中拔了出来,吃相难看,浑身都是粘稠的黄金蜜,满脸陶醉,饥饿的腹部得到了满足。
小孩抬起头,眼睛以不同的角度与大地灰熊隔空对视,不一会儿头就晕的不行,拍拍石头人,示意石头人停止抡击。
“嗯……哼。”
石头人晃晃脖子,黄光乍现,臂膀抡的更加猛烈,它并不懂小孩的意思。
“砰砰砰砰!”
茶不过三盏,大地灰熊的哀嚎声,渐渐被乳狗的叫唤声替代,土崩石裂,石头人的身旁,印有两个巨型熊坑。
“哈切!”森林的秋夜,略微寒冷,小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石头人虽模样憨厚,石臂却不知疲倦,听小孩打了个喷嚏才住手,这拳拳到肉,大地灰熊的身体早已血肉模糊,面容更是惨不忍睹。
“咿呀咿呀!”小孩瞥了眼大地灰熊,似是见到了鬼,连忙爬下石臂,将吃了大半的黄金蜂巢,慌乱扣在大地灰熊的脸上。
两者一哼一哈,一咿一呀,喋喋不休中离去,小孩似在抱怨,石头人则不知其意。
“呼嘶,呼嘶!”
大地灰熊不愧以皮糙肉厚著称,鼻尖仍有微弱的呼吸,可惜经力大无穷的石头人如此折磨,若无良药,必然自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