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薛煜虽出身寒门,但毕竟战功累累,年纪轻轻便是有实权的三品武将,再怎么说和谢清言之间的身份还是般配的很。
谢清言道出薛煜的名字,李氏本不该反对的那么厉害。
可偏偏几个月前,薛大将军在谢家学堂的那几日,为了讨好谢清言,但误打误撞坊间却传成了和谢家六姑娘的风流轶事。
当初连心在李氏身边的时候,可没少挑拨过李氏和谢容华之间的传言,就连薛煜和谢容华的事连心添油加醋,在李氏耳边不知说了多少遍。
所以谢清言一提到薛煜,李氏便就想到了当初的事,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这个时候若是说出薛煜的事,那不是火上浇油么,毕竟……当初谢家上下都盛传着薛大将军看上了谢家六姑娘,所以处处献殷勤呢。
谢容华倒是没想到,绕来绕去,最终锅还是绕到她的身上了。
今天还是谢慕臣在其中打圆场,方才将这事圆了过去,但谢清言也第一次的被李氏罚跪祠堂去了。
她长叹一口气,吩咐翡翠道:“送个消息去将军府,这么重要的事起码要让薛将军知晓一声,顺带让他查一查宁宜候府那边究竟想做什么……”
翡翠应了一声,迟疑了会儿,还是问道:“小姐,那襄阳郡主那里,是否也要盯一盯?”
谢容华沉默了会儿,微微颔首……
谢容华去了祠堂看谢清言。
对于谢家祠堂,谢容华并不陌生。
之前的她在谢家不复规矩管束,三天两头的受罚都是家常便饭。她被罚跪的时候,都是谢清言偷偷的给她送伤药送吃的,没想到这次倒是二人身份转换,竟换成了她来祠堂看谢清言。
明日是中秋,月圆清辉,谢容华远远的便看见谢清言端端正正的跪在祠堂前。
“你怎么那么老实,三夫人让你跪便就跪了。”谢容华叹了口气,抽了个软垫跪在了谢清言的膝盖下。
毕竟从小跪到大,谢容华早就跪出了经验。
谢清言听到谢容华的声音,微微有些意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今日是我伤了母亲的心了,只要能让她消气,跪一晚上也没关系的。”
谢容华这才发现谢清言的眼眶微红,想必在回到蒹葭苑之后,李氏应当对谢清言说了什么吧。
这些年李氏对谢清言约束一向严格,虽都是出自于一片慈母之心,但谢容华有时候觉得过犹不及……
毕竟李氏这些年与谢蕴不和,但却将所有的压力都放在了谢清言的身上,虽是为了她好,但对谢清言并不公平。
谢容华带了些糕点给谢清言垫肚子,谢清言不过才吃了几口便没有吃了,看得出来此番母女之间起了争执,谢清言心里头并不好受。
谢容华知道谢清言柔软的性格,并没有再劝,拿了个软垫在谢清言身边坐着,愧疚的说道:“二姐姐,都怪我不好,当初薛将军送你东西的时候,我就该解释清楚的。”
当时谢容华为了谢清言的闺誉,便没有想那么多,谁曾想到薛大将军的运气竟然这么差,这点小事竟被李氏记住了,偏巧又是谢清言在李氏盛怒的场合下,提到了二人之间的关系。
谢清言素来善解人意,见谢容华这般说,反倒是劝解谢容华:“这事不怪你。当初是我自己对他无意,你也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到底……还是母亲偏激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清言的声音也渐渐的低了下去,因为一旦遇到与谢容华有关的事,李氏不知为何,就变得十分的不可理喻。
到底是多年的心结啊……
谢容华将谢清言失望的神色尽收眼底,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开口问道:“二姐姐,若母亲一直不同意你与薛将军的婚事,执意的要将你嫁给楚世子,你该怎么办?”
“我不会嫁给楚世子的!”谢清言素来柔弱的神情,此时却闪过了一丝无比坚定的神色,道:“我什么都可以顺着母亲,但不能辜负了他。母亲逼我,我也会据理力争。”
素来胆小的姑娘,为了自己心爱之人,也可以生出一种不一样的勇气。
谢容华看着谢清言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不禁轻笑一声,道:“好啦,事情还没那么糟糕的地步。”
“楚家的这门婚事,我会帮姐姐解决的。”
谢容华含笑的说道,谢清言却阿是极其依赖着谢容华,听她这般说,莫名生出一种信服力。
虽然她比谢容华年长上两岁,但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似乎只要有她在,就莫名的心安。
安抚好了谢清言的情绪之后,谢容华从祠堂出来,斟酌再三,谢容华还是去了谢蕴的书房。
从谢家祠堂到谢蕴的书房,要穿过谢家的后院。
此时明月当空,四周隐有桂子飘香,谢容华深深的吸了口气,恬淡的花香似是能抚平她浮躁的心绪。
在夜色下,谢家花费万金所打造出的后院有别样的景致。
这里的一花一草,一山一石都是谢容华所熟悉的,曾几何时,她一直将这里当做自己真正的家,可……这里并不是属于她,就连谢容华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多久。
身世成谜,来历不明,哪里才是真正属于她的地方呢?
许是在黑夜中,人的情绪会变得格外的脆弱,谢容华素来沉稳的眼眸,罕见的浮现出了一丝茫然的神色……
“姑娘。”玛瑙的声音将谢容华从思绪中拉回,道:“这么晚了三爷会不会休息了?”
谢容华轻笑,道:“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父亲怎会这么早安歇。”
想到谢蕴与李氏之间的矛盾心结,谢容华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现在想想还是在学院里轻松啊,回家之后,就是各种麻烦的事……”
看着自家姑娘一脸怀念的样子,玛瑙嘴角抽了抽。
虽然这次她没有跟着去姒音学院,但在家中听着底下人闲聊的时候,都知道自家姑娘不过短短半个月险些烧了大半个学院的丰功伟绩。
那是因为在学院没人看着她,所以便能率性妄为了吧。
玛瑙暗自腹诽了,当然,表面上却不敢说出来……
果不其然,虽已深夜,谢蕴的房中依旧是灯火通明。
谢容华看了眼书房,眉心微皱,然后似是想到什么一般,在玛瑙的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