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闲云居的偏院中依旧静悄悄的,翡翠来寻谢容华的时候,见院子里竟多了一个白发男子,怀中还抱着伽罗,大吃一惊。
“不要声张。”谢容华看了夜枭一眼,吩咐翡翠道:“让赵武备好车送他们去梁园那,明日一早跟随商队一起将他们送出城。”
夜枭眉心微皱,道:“我们要连夜出城。”
多留在邺城一晚上,变故越多。
谢容华冷笑,道:“这个时辰城门已经封了,守城的官兵是宁宜候府的人,连夜出城,不等于自投罗网么。”
说着,谢容华打量了夜枭一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如今这城中要抓你的可不止是是安王府的。宁宜候府,四皇子,都想要你的命,所以你还是乖乖的听我安排吧。”
夜枭生性桀骜,如今算是棋逢对手了,但如今有求于人,只得皱眉应了下来。
说话间,翡翠已经将车备好,谢容华让翡翠带着夜枭从后门走,没有惊动一个人。
等他们离开,谢容华的神情不复方才轻松。
原本谢容华以为姬桁设计抓夜枭,是为了昔年宫中巫蛊之术,元后被废之事,但如今看来,其中竟还另有隐情。夜枭竟和雪衣候府有所联系!
姬桁对她有所隐瞒,这竟是谢容华在夜枭离开之后,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谢容华心中莫名有些不是滋味,这一种异样的感觉究竟因何而起,谢容华却没有深究,因为谢蕴正在闲云居等着她呢。
谢容华从安王府回来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换衣服,依旧穿的是一身男装。往日里她这般打扮谢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因着上次在宫中谢容华惹下的祸端不小,见她如此模样,眉心微皱,警惕的问道:“这么晚才回来,这又是去哪了?”
见谢蕴一副警惕的样子,谢容华自是不敢说实话,揉了揉鼻子,回道:“没去哪,方才去偏院了……”
说着,倒了盏茶,掩去眼中的心虚。
“听说你院子里又养了个姑娘……”
谢容华正在喝茶呢,听了谢蕴的话,口中的茶水尽数了喷了出来,差点没被呛死。
“您这是听谁说的。”谢容华见谢蕴脸色不虞,连忙解释道:“不是您想的那样,那位姑娘是我一位闺中密友,前些时日家里头出了事所以带了回来,方才……方才她的夫君将她给接走了。”
闻言,谢蕴方才松口气,道:“那就好,你安分些,切莫像数年前那件事一样……”
谢蕴如此紧张,还不是因为某只经常女扮男装,仗着一张脸生的好,四处沾花惹草的,欠下不少风流债。数年前捡了位姑娘养在了后院,险些招惹出大是非,后来幸而谢慕臣出面将此事解决了。
那个女子……
想到此处,谢容华微微有些失神,而谢蕴敲了敲桌子,谢容华堪堪回神,掩去眼中深思,问道:“父亲今日来,所谓何事?”
谢蕴看了谢容华一眼,方才说及正事道:“听说你要考姒音学院?”
昨日谢容华在慈心堂的赌约,在某些人推波助澜之下,早在谢家传开了,谢蕴想必也是为了此事来的。难怪伽罗在这里住了这么些时日谢蕴都不知情,怎么偏偏今日才过问起伽罗的事来了。
谢容华是何等的玲珑心思,不过须臾之间,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之处,但面上不显,语气轻快道:“是,祖母非要借着我才学不够为名,让我交出三房的钥匙。为了向她们证明我也是宜家宜室的,所以不得已才和她们打赌了。”
看着谢容华一副无辜的样子,谢三爷沉默了半响,才一脸无语道:“你可真够不得已的。”
还宜家宜室?她要真的乖顺一点,至于招惹上安王这个麻烦吗!
谢容华只当做没看出谢蕴眼中的无奈,腆着脸看着谢蕴,笑得十分无辜。
“罢了,既然你应了下来,就尽力而为吧。”谢蕴一向对谢容华没办法,只好无奈的说道:“没考上不要紧,父亲也不至于真的将三房的账目交予公中的。”
虽然谢蕴素来孝顺老夫人,敬重长兄,但三房和谢容华,是谢蕴最终的底线。
谢容华听了谢蕴的话,脸上不由有些郁闷,道:“父亲就这般不信我能考上?”
“你可知那姒音学院考的什么,都是女德女工,就你这样……”谢蕴看着一身男装打扮的谢容华,十分委婉的劝道:“除此之外,就你那一首龙飞凤舞的字迹……恐第一轮都过不了。重在参与便好,重在参与便好。”
谢容华一扬眉,道:“我能不能考的上,十日后便能见分晓。”
谢蕴见谢容华这般说,倒也没放在心上。他是知道,谢容华素来争强好胜,只是这姒音学院比试,乃是皇家亲选,又怎是争强好胜便能进的了的。
“倒是父亲您……”说到此处,谢容华语气顿了顿,话锋一转道:“我若是真的进了姒音学院,父亲可否能助我一臂之力,拿回原本属于我们三房的东西!”
谢家早就从根底坏透了,先不说前朝谢英如今刑部尚书的官职乃是靠谢蕴银子打点的,内宅族中,大到修建祠堂小到府中每个月的开支,可不都是三房出的银子。
三房出钱出力,但好名声都被长房占了不算,而三房竟还要仰仗长房鼻息过日子。造成如今一切局面的,皆因谢蕴孝顺、老夫人偏袒长房而起。
前世谢容华和谢蕴几乎是割血断骨,才将三房从长房撇了出来白手起家。重活一世,谢容华断不会再入前世那般傻,将谢家的基业白白拱手让人。
重新收回掌家的权利,不过是第一步而已。
谢蕴不曾想谢容华竟会提及这个,叹了口气,道:“你要知道,若是真的强制收回了长房的钥匙,你祖母……肯定不会答应的。”
前世谢容华曾也提及过于长房争权,但都被谢蕴以此为借口给挡了回去,之后谢容华只好作罢。但这一次,谢容华定要问个究竟!
“女儿不明白,父亲生性洒脱,不拘一格,为何总是拘泥于俗世之见,一味的愚孝?”
谢容华一番言辞不可谓不犀利,纵使是淡泊如谢蕴,脸色也不禁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