蓼汀花溆内,谢容华并没看出君子樗脸上神情一样,看见放在岸边的鞋袜,松了口气。
幸而此处偏僻,人迹罕至,东西都还在。不然若是鞋袜被旁人捡了去,不知会惹多大麻烦。
君子樗一出神的功夫,便见某只坐在草地上,正困难的拿着绫袜,就准备往脚上套……
只是右手因为连射了两支袖箭,伤到了筋骨,只能靠左手吃力的套着绫袜。
而在此时,一双只节分明的手再次握住了她的脚腕,在她错愕的眼神下,君子樗微微一叹,下一刻做出了一个谢容华意想不到的举动……
千金一匹的青丝雪绸衣摆,沾了水,轻轻擦拭着她脚上的你血渍和灰尘。动作轻柔,宛若是对待稀世奇珍。
在他那专注的眼神下,谢容华都忘记了动作。
当那带着溪水的湿布触碰到伤口的时候,谢容华方才疼的“嘶”了一声,却被他牢牢握住了脚腕。
“忍着。”与他冰冷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越发轻柔的动作。
“先生,你……”谢容华轻呼一声,想要缩回脚,却被一道威严的目光阻止了。
“乖一点。”他的语气很轻柔,像是哄孩子一样。
谢容华没有再动了,目光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子。
只是玄铁面具,将他的模样遮挡的严严实实,谢容华只看到一双眼,以及棱角分明的下颚。
谢容华何曾想过,有一天这样一位高高在上的男子,竟会在她面前弯腰俯身,帮她擦拭掉脚上的尘埃。
这样的举动……也只有,最为亲密的情人之间,也才能做吧。
一时间,谢容华有些怔怔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平静的心湖,似是被一枝柔嫩的柳枝轻轻拨动,漾开了浅浅的涟漪。
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这样的悸动,就算是在前世面对姬殊的时候没有过的……但,可面对一个相识不过数月,连容貌都不知道的男子,竟有这样一种异样的情愫。
从前,她以为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男女之情,都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但这一刻,看着那阳光下,如琥珀般美丽的眼眸,谢容华竟生出一种隐秘的欢喜。
在他,俯身为她擦拭掉脚上的灰尘与血渍的时候。
当一双玉足上的灰尘与血渍都被他轻柔的擦拭干净,恢复了原本的颜色,也越发衬托的脚上被乱石划伤的伤口越发的狰狞。
雪白的纤足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几近透明的光泽,脚上细细的伤口十分明显,美好与狰狞形成了鲜明对比……
面具后,那但若琉璃色的眸光变得暗沉无比,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而他的手也握住了擦拭干净的玉足,并不是像方才那样,稍稍触碰就飞速的移开了手。这一次他握了许久,滚烫的掌心像是要将她微凉的足融化……
呼吸交织之间,他身上那清冽的荼月芜香更加浓郁。
静悄悄的园林里,似是能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双目交汇,一个暗沉如水,一个清亮潋滟,竟有一种莫名的暧昧气氛,在二人中间蔓延……
她的脚踝被君子樗抓在手心中,他的掌心滚烫,比起她细嫩的皮肤,微微有些粗糙。
这一种陌生的炙热感,让谢容华有些害怕。
想抽回脚,却被他牢牢的禁锢住了,反而牵扯到了脚上的伤口。
谢容华低呼了一声痛,君子樗方才飞快的松开了她的脚踝。
幸而戴着面具,谢容华没有看到面具下那一张俊美的面容,泛着浅浅的红意。
有些狼狈的站了起来,背对着谢容华道:“你……你这样,不好穿鞋袜的。”
此时某人才记起了何为君子之风。
谢容华羞窘之意远远胜于被冒犯的怒意,速来伶牙俐齿的她一时也变得怏怏的,忍着羞意道:“可今日宴席没结束,我不能中途离开。”
“我让人送伤药来。”君子樗担忧道。
谢容华连声道:“不必麻烦了,只是小伤而已。”
虽是这般说,但谢容华娇养惯了,脚底被乱石割伤的十分严重,纵使是穿着轻软的绣鞋,脚底处依旧是火辣辣的疼痛。见她站起来紧皱着眉,君子樗准备抱她,弯腰之前,却被警惕的某只拒绝了。
谢容华如玉的脸庞微红,不敢看那双淡若琉璃的眼眸,低声呐呐道:“先生可否将我的侍女唤来。”
怯怯的模样,哪里还有方才张牙舞爪的风范。
君子樗看着某只难得一见的小女儿姿态,纵然清冷自持如他,心神不由微漾。但也知道,何为适可而止,今日占的便宜够多了。
是以淡淡的看了某只一眼,唤来了暗处的暗卫叮嘱几句。
暗处,竟还有人!
谢容华心中一阵惊愕,后来想到,依照君子樗的身份地位,怎么也不可能孤身一人来谢家赴宴的。
“先生为何不让您的近卫为我处理伤口?”
谢容华坐在小溪畔的草地上,三月草长,柔嫩的绿草抚过她的手背,有些痒痒的……谢容华仰着脸,看着不远处背对着她的男子问道。
君子樗闻言,方才转过身,一时不妨正好对上一双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眸,眼中的光芒,几乎要灼伤他……
“我身边又没有女近卫,男女授受不亲。”某人怎么会让旁人碰她!
“那……”
那为什么别的近卫不可以,而您却可以?
谢容华咬着唇,拿眼睛偷偷看着君子樗。君子樗手中拿着折扇,一双淡若琉璃的眼,罕见带着一丝希冀之意,看着谢容华。
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站在一旁,等她问下去。
“姑娘,您没事吧……”
就在此时,听到一声轻呼,远远的便见玛瑙和翡翠小跑了过来。鼓足的勇气,瞬间泄了下来,谢容华蹂躏着手中的嫩草,最终什么都没说……
君子樗眉心微皱,眼中闪过了一丝遗憾的神色。
翡翠和玛瑙哪里知道谢容华与君子樗之间的风云暗涌,见谢容华坐在岸边,旁边站着的竟是君子樗!
微微一愣,对于谢容华的担忧胜过了对于君子樗的畏惧,连忙上前问道:“姑娘您怎么跑这里来了,担心死奴婢了!”
此时被溪畔凉风吹过,谢容华的脸热意已经褪去了,道:“方才我不小心着了襄阳郡主的道,被她们的人引到此处来了。先别说这么多了,我们回去吧。”
谢容华不再敢看君子樗,目光游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