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鸿没慌,甚至连脸色都没变一下,还是笑嘻嘻的。
“大人好大的威风,说打板子就打板子,你可知我是谁,就怕你打了这顿,不但官帽保不住,连脑袋也别想要了。”
万金宝本来都想退堂了,听闻这话,又阴恻恻地转过身。
他盯着裴鸿看。
裴鸿也盯着他看,眼神里没有半分示弱,反而还带着嘲讽和冷意。
这就不是一个普通百姓能有的了。
万金宝做的虽不是大官,可也在官场混迹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
他缓了一下,但也没失架子地问道:“公子何人?”
裴鸿眉尖一挑,话跟着就出来了:“我叫裴鸿,字雁之,是东陇县裴记糕铺的少东家。
我家在京城,父亲是京都禁军统领裴恩泽,外公是丞相闻铭。
我干娘是宫里的玉贵妃。
我干哥哥……,哎呀,有好几个呢,万大人要听哪一个?”
万金宝的脸色由青转白,再由白转红,最后变成了一抹笑:“原来是裴公子。”
他这个土皇帝就算再土,也知道裴鸿的报出来的人名有多大。
虽然他地处偏远,这些朝官一时半会儿弄不死他,但是他们有一万八千种方法,让他以后死的更惨。
东陇县的人,都知道裴记糕铺是皇商,却不知道他们是这样的皇商,竟然会有如何大的后台。
整个公堂都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裴鸿,好像看一个稀世罕缺的什么物件。
连方青宁也呆住了,同样拿目光去看他。
裴鸿一触到她的目光,立马把桃花眼一眯,唇角一提,大大方方送了她一个笑。
对上万金宝时,就成了皮笑肉不笑:“怎么,万大人不打板子了?”
万金宝倒抽了一口气,才把自己所有的情绪压下去,客气地说:“不敢对裴公子不敬。不过东陇地处偏僻,民风刁蛮,不知裴公子来此,所谓何事?”
裴鸿两手一摊,纨绔十足地说:“家里银子多的花不完,大人都嫌我闹的慌,打发我出来玩。刚好我家有铺子在这儿,我就来看看了。怎么东陇的民风,连大人也治不住?”
他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往邱氏那群人瞄一眼。
万金宝不是傻子,自然看出他的意图,也听出了他话里的含意。
可他怎么也想不通,方青宁这个乡下来丫头,怎么就跟这位混到一起的。
短暂地梳理之后,已经有了主意。
无论原因,今天是一定要给个结果的,不然这会裴少爷,绝对不会走。
转头再看看邱氏母家那边。
他们也真是作死,本来已经好好的了,被他们搅成这样,现在的结果,就自己兜着吧!
这么一想,后面的案子就好审了。
几句话,就把事情重捋一遍。
邱家大侄子在学堂滋事打人,邱家长辈不但不教育,还纵容其行凶。
造成方家孩子受伤严重。
所以判主谋大侄子,及其父母重责,先赔方家看病医治的银子,再关进牢里两个月。
其他人根本情况轻重,参与多少,都有不同程度的罚。
萧鸿全程笑眯眯听着,跟一个人蓄无害的富家花钱机器一样,害的外面围观的不少女子,都往他那边投目光。
看着看着还能把自个儿脸给看红了,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
待出了公堂,方青宁还有种做梦的感觉。
她转头看了眼走在身边的裴鸿,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裴公子真的是……”
“骗他玩的,哪儿有那么好的家世,要是真的用,我还会流浪到这儿吗,早在京城都玩疯了。”
方青宁:“……”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二世祖吧。
不管怎样,此事顺利结束了,弟弟挨了打,东陇的学堂也呆不下去了。
让大夫看了没有大碍,便给他们雇了马车,让方子辰陪同,将他们一并送回家去。
连方怀安也回去了,经过这一事,他对东陇心有余悸,有种再也不想来的感觉,连胳膊也不看了。
所幸大夫说,现在已经基本恢复,只要多锻炼着就会慢慢好起来。
方青宁也就没拦他。
不过,她没走,这里还有事没有料理清楚。
裴记帮了她,人家的人情她是念的。
要么让股给他们,要么就想别的办法,再不济,也得请他们吃一顿饭。
再有,万金宝的家里,还有邱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为免泱及他人,她得再等等。
还有宁进才这边,给他们也添了不少麻烦,加上现在四红四喜汤确实不行了,她准备把杂豆粥教给他们。
这一件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是每一件,都要花精力花时间的。
把方良他们送走的第二天,她就去了裴记糕铺。
照例走后门进去,因为前面铺子里的人实在太多,根本没法挤。
后面糕点房里也忙的不可开交,师傅人戴着的厨师帽,围着围裙,在炉子和面桶之间来回走动。
不同口味,不同形状的糕点,一锅锅的出来的,香味弥漫的到处都是。
甜腻香浓,让人饥饿感大起,很想立刻拿起来一块,塞进嘴里。
方子喻就这么做了。
虽然她肚子一点也不饿,但一看到刚出炉的糕点,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手。
看到师傅们去忙,赶紧拿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往嘴里塞。
才塞到一半,就听到门口有人叫她:“子喻。”
方子喻猛然抬头,往门口看过来。
她嘴里的糕点,塞了一半,还剩一半在外面,手还乍在半空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眼睛睁的很大,茫然,羞怯,自责等各种情绪,全都在脸上展露无疑。
在加上本来就胖乎乎的,这副样子,实在有些搞笑。
方青宁愣了一下,不自觉地笑起来。
面点房的师傅们也已经哄然笑开。
方子喻被他们一笑,更是羞的左右不是,那口含在嘴里的糕点,吐掉她舍不得,吃下去又不好意思,便只好继续僵着。
方青宁走进去,把她口里的蛋糕拿下来,笑着说:“吃小口点,别噎着了。”
方子喻此时已经满脸通红,连脖子都是红的,快速把嘴里的东西咽了,才小声地说:“我本来是想吃慢的,听到你叫我,心里一慌就全塞嘴了。”
“我叫你有什么慌的,我还不让你吃了?”
方子喻的头垂的更低了,双下巴都叠了出来:“不是,我怕你说我长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