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的外袍已经脱下来给池惜妩垫身子了。
池寒也顾忌着他女儿的名声，主动把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裹住池惜妩的双足，好让那黑衣男人帮她脱了鞋袜。
叶灵汐都不用去看，手伸进衣服里就精准地扣住了池惜妩的足脉，仔细诊过脉之后，她收了手，示意黑衣男人帮池惜妩把鞋袜重新穿好。
等一切整理妥当，池寒又把自己的外袍重新穿回了身上，紧张又期待地看着叶灵汐，“叶大夫，颈脉，腕脉，足脉，你都已经仔细诊过一遍了。”
“我女儿的病……你现在有些眉目了吗？”
“你女儿到底是什么情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不是吗？”
叶灵汐拧着眉，脸色冷凝，“已死之人，你非要吊着她一口气让她存活于世……养着这样的活死人，对你们来说有什么意义？”
“你说你这些年一直在寻找神医，在找医治你女儿的方法。”
“可你女儿现在这情况，是能靠寻常药物就能医好的吗？你分明是想让她起死回生！”
叶灵汐说到这儿的时候不自觉地加重了语气。
原本背着身站着的赫连冥烨听到她这话都忍不住转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叶灵汐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深吸了口气稳住自己的情绪，抬手捏了捏眉心道：“你刚才还口口声声和我说，行医者不信鬼神。”
“那你女儿现在这样。”叶灵汐伸手指着躺在一旁的池惜妩，“你是指望神仙来救她吗？”
池寒的脸色惨白地难看，原本满怀期待的眼神也暗了下去，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瞬间苍老了许多。
“这么说，是连你也没有办法……”
叶灵汐抿了抿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只道：“三年前，你就该让她入土的。”
“阿妩她还活着。”
一旁那黑衣男人突然开口，语气执拗地令人心惊，“她没有死，我也不会让她死。”
“你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没本事治好她，那……”
“我什么都不知道？”
叶灵汐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以为我刚才说那些话是在吓唬你？行，那我这会儿就一五一十的和你说个明白！”
“她三年前曾从高处跌下，浑身都伤透了，全身的骨头断的断，碎的碎，五脏受损，甚至连颅骨上都有裂痕，脑部的淤血至今都还在！”
“按理说，当时她已经摔的不成人形，当场就应该已经咽气了。”
“可你们不死心，拿大把的灵药给她灌下去，硬是让她重新吊住了一口气。”
池寒满脸震惊地看着叶灵汐，宛如在看着一个怪物。
赫连冥烨不太懂医术，可从池寒那反应他也能看出，叶灵汐说的应该都是对的。
“这几年你们把她照顾的很好，至少现在从外表来看她似乎和常人无异。”
叶灵汐说到这儿的时候顿了一下，猛地加重了语气咬牙道：“可那终究只是看起来而已！”
“你以为把她身上的断骨都复位了，靠着灵参丸维持着她五脏运转，她这就算是活着了吗？”
“那你怎么不把她含着的那灵参丸取出来试试！看看没有灵参丸维持，她还会不会自己喘气！”
“她现在就是一个靠着丹药吊命才能留着一口气的活死人！这话我难道还说错了不成！”
叶灵汐冲那黑衣男人吼完这话，目光又落到一旁的池寒身上。
“还有你，你这次来神医宗遗迹是想要找到治好你女儿的方法是吧？”
叶灵汐冷声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没有！”
“哪怕是《天医本经》里，也没有记载过能让人死而复生的法子！”
池寒本来还惨白着脸怔然出神，听到叶灵汐这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精神猛地一振，激动地冲上前去一把紧紧拉住了叶灵汐的手。
赫连冥烨眯了眯眸子，脸色微沉，刚想要开口，池寒已经激动地出了声。
“你可以的！叶大夫，你之前说了，借尸还魂！”
“你说了你就是借尸还魂才在这个时代重生了，那我女儿她也一定可以！”
“你一定有法子能让她再重生的是不是？”
借尸还魂那四个字一出口，一旁那黑衣男人和赫连冥烨的目光就同时落到了她的身上。
叶灵汐倒是也不怕他们知道这事儿，只皱着眉道：“情况不一样。”
“借尸还魂是需要满足许多苛刻条件的，这和让你女儿重新活过来完全是两回事。”
“那以命换命呢？”
一旁那黑衣男人突然开口。
在叶灵汐转头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他直视着叶灵汐的眼睛，认真问：“若是我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呢？能让她清醒过来吗？”
叶灵汐沉默了下来，安静地打量了他半晌，这才开口问：“你是认真的？”
“对。”男人神色平静，语气却格外地坚定，“只要能让她康复，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在所不惜。”
“你搞清楚，拿你的命去换，就算她能活过来，你可是要死的。”
“我知道。”男人的依旧没有一丝动摇，“我不在乎。”
叶灵汐眯眸瞅了他片刻，轻抬了抬下巴，“能给我一个原因吗？就因为她是你夫人？你喜欢她？”
“她是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样的……”
男人的话只说了一半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可叶灵汐也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以前我听人说，陷入情爱的人脑子都不太好使，现在我算是彻底明白了，这话说的可真对。”
男人的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凌厉。
叶灵汐却像是毫无所觉一样，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兀自说着自己的，“你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她康复，说出这样的话，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觉得这样的做法很让人感动？”
“可我却只替她觉得可悲。”
“她不惜拼上自己的命，最后沦落到这般下场才救下了你的命，可现在这条命却被你这样轻贱……你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看到的？”
眼看着男人的脸上彻底褪去了血色，叶灵汐也只是冷眼看着他，浅勾了勾唇角，“你这样的做法不仅没有任何意义，还会让人觉得你愚不可及。”
“不过……”
她的目光落到池惜妩的身上，“如果你真的连命都可以不要的话，有一个办法，倒确实可以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