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氏正憋得慌,没处倒苦水,逮着李婉不当外人。
就坐在道边的石头上,嘴里叭叭叭的讲述昨晚的事,还要李婉评理是不是姜夏不把她这个当娘的放在眼里。
李婉面上为姜夏说好话,但落在耿氏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婶儿就喜欢你这样的闺女,但凡姜夏有你一半懂事,家里不至于被搅合的没一天安宁。”李婉拉着李婉的手,舍不得撒开,“为啥婉儿不是老二媳妇,老天坑我赵家啊!”
“是婉儿福薄。”李婉埋着头,肩膀颤抖。
吧嗒——
一颗眼泪掉在林氏手背上。
林氏一愣,看着眼前这个横看竖看都满意的姑娘,眼珠一转,“婉儿,你和婶儿交个底儿,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家老二?”
“婶儿。”李婉抬头,露出一双闪泪光的红眼睛,咬着下唇,“我的心意打小就没有改变过,想嫁的人从来只有小九哥!”
“可姑娘家的名声……”
“为了小九哥我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林氏大喜,拍着李婉手背,“好好,这才是婶儿的好儿媳,有你这句话婶儿就帮你!”
两人一拍即合。
远在镇上的赵瀛连打三个喷嚏,姜夏想当不知道都不行。
“我陪你去孔大夫那儿看看。”到了岔口,姜夏停下脚步。
“我自己去就可以,你忙。”
“也行。”
姜夏转身走出两步,就听身后传来咳嗽声,又回到赵瀛身边,“……还是我陪你吧。”
“家里多亏你操持,你的事情一天都忙不完,咳咳咳——”赵瀛锁眉,两指捏了捏眉间的疙瘩,“我自己可以,真的。”
“咳得这么严重?还头疼,是不是昨晚吹着风了?”姜夏挽住赵瀛的胳膊,还没来得及反映,他的重量一下压了过来,“呀!”
姜夏以为两人要当街摔惨了,突然,腰被一只胳膊搂住。
等她站稳了,重量又压下了,“咳咳咳,不知道孔大夫出诊没有。”
回春堂。
孔岩一边收拾药箱一边瞪向姜夏,“你们两口子成心气我?找学童开副祛寒的药,最多三副就好。这一天天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毛病都找我。我看着很闲?”
姜夏摸了摸鼻梁,“孔大夫辛苦了,中午我下厨,你看行吗?”
孔岩瞬时变脸,嘿嘿一乐,从门口退回屋里,重新号脉。
没大毛病,上火之余受风了,才会头疼。
孔岩让姜夏没事给赵瀛揉太阳,可以缓解头疼。
“我是男人,这点疼不算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赵瀛坐得端正,抚平衣摆,倒像个没事人。
姜夏寻思去铺子看芳芳,便点了点头,让赵瀛在这里等她。
“恩,我忍忍就好,你放心忙。头疼而已,不会死人。”
“……”
揉还是揉了,揉完了,赵瀛才放姜夏离开。
裁缝铺里,芳芳听到开锁的声音躲在柜子后,看到是姜夏来了,这才渐渐放松。
这阵子要委屈芳芳了,等赵瀛入学肆后,她进货打幌子,芳芳才可以名正言顺进出铺子了。
铺子有后院,地方不大,但一个人睡觉吃饭还是够的。
姜夏给芳芳留下吃食后,到回春堂给赵瀛买药,顺便偷偷买了安胎药。
药童的表情很惊讶,但还是没多问,乖乖备药。
姜夏把安胎药和补血液交给芳芳,叮嘱芳芳用量,然后回春堂张罗午饭。
傍晚,姜夏和赵瀛到家。
耿氏抹不开面,让赵德顺喊他们去吃饭。
姜夏心里不舒服,不知道这道坎能不能跨过去,就说在摊子上吃过了,没去老屋。
但赵瀛为人子,不好一而再的给老娘难堪,所以他没勉强姜夏。
饭桌上,耿氏见姜夏没来,脸色青黑。
难道要她这个老的去低声下气求她?想都别想!
经过一晚,耿氏更加盼着李婉能进门。
原定第二天去齐府,但赵瀛身体状况不大好,得缓一天再去。
早上,姜夏守在灶前熬药。
吃过药,赵瀛出了一身虚寒,姜夏等他睡下了,钻进西屋算账。
咚咚咚——
有人敲门。
“小妹!小妹在不在家?”
姜夏一愣,赵家没闺女,那这声音……
“大哥!”姜夏猛地从桌前站起,跑出西屋拉开院门。
门开的一瞬间,姜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两手里的篮子掉在地上。
“小妹,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是不是赵老二齐欺负你了!”
姜夏看见姜安一个又高又壮的糙爷们眼圈红了,声音也颤抖,她鼻子也有些酸。
她用力摇了摇头,扬起笑容,“我想瘦下来,和赵瀛没关系。谁能欺负我呀,哥放心吧。”
上次见面是几个月前,那时她刚来这个地方,说实在,对亲情比较淡。
可这次再见,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姜安看愣了,明明是自个儿亲妹子,却感觉不一样了,哪里不一样他却说不上来。
想到之前婆娘在娘的药下手脚,还是嫁人的小妹回娘家发现的,他这心里又愧疚又害怕。
哪有脸来见她呢。
“是哥太蠢了,又迟钝,没能照顾好娘。”姜安强忍心头的苦涩,身体两侧的拳头攥紧,“我知道小妹不想看到大哥……我是傻,但能看出来你在赵家不好过,从前你那一身的福气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现在只有苦了。怪我没本事,但凡我这个当哥有点本事,赵家咋敢这样对你!”
“哥,你咋这样想!”姜夏哭笑不得,“真的是我自己想瘦下来的,我自己挣钱买了间铺子,日子过得自在着呢。”
“铺子?”姜安显然不信,从怀里摸了摸塞到她手里一个钱袋,“镇上一间铺子得几十两,我现在没那么多。一两,你拿着,下次我多攒银子再给你送。妹子别恼我,真的,真没有那么多的银子,这辈子我都没见过。”
姜夏感觉手里沉甸甸的,甚至有些烫手。
身为一家长子,被给予最大的希望,本该顶起这个家。
可庄稼汉过活不容易,要顾及自己的小家,还要照顾全家,太难了。
这一两银子虽然不多,但却是他的全部。
能舍得将全部身价毫不犹豫的送她,只有家人了。
姜夏眼眶发酸发胀,正愁怎么和姜安表达她现在是个“小富婆”,赵瀛披着上衣出东屋了。
姜安看见赵瀛的一瞬间,不得了了,两眼喷火,恨不得撕了赵瀛。
小妹瘦得不像样,当男人的居然大白天还在睡觉。
小妹在赵家究竟遭多少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