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诸多巧合,常常带着一些个人偏见的情感,成为一些人的借口,可大多数人却愿意去相信这种带着偏见情感的借口,为此被蒙骗。
钱元瓘这诸多不顺,他归结于有人嫉妒,有人要害他,于是,诸般巧合听起来确实令人匪夷所思了一些。
张小山本是不愿再听钱元瓘胡扯半句,因为这个时候,她认为钱元瓘所说的话只是为了给他自己脱罪而找的借口,可听下去,却发觉他说的也确有三分值得令人怀疑的。
金陵酒家的小厮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会坚决十分?他该知道他所得罪的人事后不会轻饶了他?难道是为了心中正义?
张小山摇了摇头,从小出来讨生活,生活在这个时代最底层的人,即使最开始是善良的,但不消一年半载,也会变得麻木不仁,张小山不相信那个小厮有这个出头的胆子。可话说回来,张小山还要感谢那个小厮,若不是他的坚决,怕自身清誉再也难保,会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
还有,就像钱元瓘说的那般,王谢为何不早一点不晚一点,偏偏就要在钱元瓘快要得手的时候出现,而且还在大庭广众之下,上演了一幕英雄救美的好戏,他又是在演给谁看?
若这都是巧合的话,那么钱元瓘当真是脑子坏掉了,偏偏选在金陵酒家动手,这个晌午时候,人群流动最为密集的地方?
张小山微微皱起眉头,一手缓缓地握住茶杯,葱白手指时不时地敲打着亮瓷茶杯,杯里的清茶一层层地荡漾开来,朝杯口四周撞去,最后消散,归于平静。
贝齿轻轻咬住嘴唇,张小山抿紧了嘴巴,那双永远闪着光的眼睛透出一丝黠色,瞧上去困惑不堪,在使劲地拨开眼前迷雾,想要一探事情的究竟。
张小山疑惑,那么钱元瓘就表现出一副十分急切的模样,他想要迫切地甩掉自己身上的嫌疑,因为一旦这桩罪名落实,不止是他身上的才子名号,就连刚刚获得的恩科探花郎的名头也要一起付诸东流,所以今日来,不止是为了获得张小山的原谅,更重要的是请求张小山出面澄清自己无罪,是被人陷害的,至于背后黑手,那都是后话了。
“王谢素来不与人亲近,高傲的像只大白鹅一样,姑娘凭什么认为他就那么舍身取义,为姑娘而得罪了我,据我所知,王谢与姑娘并不熟识,姑娘也与王谢并无什么交集,既是无恩无惠的两个人,王谢为什么要出手呢?”
“可能路遇不平之事,出来争辩一番!”
“他王谢是什么人,商贾子弟,自古商贾只知逐利,往年来,发生在金陵酒家里的肮脏事情并不少,怎么不见他这个少东家出来,偏偏我在时,他便要出来打我一顿,还有,他所说的那些证据,请仵作验的酒,我们都没有瞧见过,也只是他空口白说的一张纸罢了,再者,当日与姑娘前来吃酒,我可是从贡院出来,咱们再去的金陵酒家,期间,我也并没有机会接触到什么春药,蒙汗药之类的,要说我给姑娘下药,属实是个天大的笑话,酒就在桌子上,在姑娘的眼皮底下下,我还能当着姑娘的面往酒里下药不成?”
张小山仔细想了想,当日钱元瓘的确是没有什么机会拿到那些害人的药的,从贡院出来的人,一身白衣,身上连一个铜子都没有,更别说身上藏着药了,吃酒席间,也未曾瞧他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只是一个劲地吃酒吃菜,闲谈着。
还有,钱元瓘有一点说的一点都没有错,王谢派人送过来的证据,说白了只是一张纸罢了,请仵作验的酒,说是被人下了药,最后有仵作名字的落款,手印罢了,也仅仅是一张纸罢了。
钱元瓘说着,即使口渴,也没再动这桌子上的青绿茶水,只是耸了耸肩,干咽了一口唾沫,开口又说道“就算我图谋不轨,我也不会傻到自己去喝那些下了药的酒,导致神志不清,颠三倒四的,末了,还被人发现!”
也是,一般的人,谁会喝明知有问题,被下了药的酒。
脑子清醒些,才好办事,也不至于半途出个什么岔子,被人发现。
“你的意思是,王谢要借此事构陷于你?”张小山现在倒也没有先前表现的那么生气了,开口问道。
钱元瓘抬眼,转眸悠悠叹道“除了他,没人再这么无聊了!”
“他为什么要陷害你,你得罪他了吗?”张小山追问。
钱元瓘又是一笑,缓缓起了身,双手撑在栏杆上,半个身子的力全部倚在栏杆上,看着楼下正在说故事的瞎子老许,讪笑着“没有,我回去仔细想了想,虽是我们二人不合,但我自觉没有什么地方得罪过他,后来听闻王谢殿试未入一甲之时,我还觉得有些可惜,可是后来,我忽然明白了,他这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没错,我一同窗好友,其父乃官拜礼部协律郎,从他那得来的消息,王谢本无大才,金陵解元的名头,相传也是花了重金,托了关系买来的,若不是如此,殿试之上,他当一鸣惊人。那时,江州刘锦城,长安李煜可都是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参加殿试,试问,恩科之上,还有谁能阻他?他早就该将状元纳为囊中之物,也绝不会落榜,屈于三甲。”
“这与借刀杀人有何关系?”
“说来话长,这也是近些日子我才想明白的,他王谢买来的金陵解元,相信他自己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一旦东窗事发,整个王家也要跟着遭殃,更何况,他在殿试之上,没有考出一个好的名次来,事后,他这金陵解元的名头必会遭人怀疑,于是,他想着用一件更引人注目的事情来引开众人的视线,刚巧不巧,我成为了他的目标,他借自己的地盘,金陵酒家,上演了一出好戏,成功将我和姑娘你拉下水来,这个时候,我们之间的事情成了金陵人口中的谈资,而王谢落榜之事,也无人再去关心了,到最后,他既恶心了我,也于姑娘有了恩情,更掩盖了他胸无笔墨的事实,一箭三雕,无论怎么样,他都不亏!”
待钱元瓘说完,张小山稍稍眯了眯眼睛,这件事似乎最后的受益人都是那个王谢,那个商贾出身,城府极深的王谢。
借刀杀人,果真如此吗?
以金陵酒家为媒,秦淮名人张小山与恩科探花郎钱元瓘为眼,不管发生了什么,到最后传出去,足以是金陵一件天大的趣事,掩人耳目吗?
那个天之骄子,许多姑娘梦中情人的王谢,心肠果真如此歹毒吗?
如果他想,他完全可以将此事不泄露半分,因为金陵酒家是他的地盘,可事情还是传开了,这也是王谢故意为之吗?
说是为了我的名声考虑,可他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了钱元瓘,叫所有人都知晓了,这作何解释?
…………
千般疑问,万般疑问,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现在回想起来,似是王谢在背后操纵着一切,那个商贾子弟,重利的商贾子弟……
…………
“阿嚏……”
毫无征兆,正在家埋头算账的王谢又打了一个喷嚏,放下手中账簿,王谢揉了揉鼻子,又扭头看了看四周,他今日总觉得房间里还有其他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环视一周,并无什么不妥后,王谢骂道“又是哪个王八蛋骂本天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