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白雪炙红,满地竟是惨像,她被藏在床底逃过一死。
那年大雨天,她第一次出阁弹奏古筝,却被他透过屏风瞧个正着。
“弹的什么?”他问。
“水袖青悬。”她答。
“你叫什么。”他又问。
“乐渝。”她答。
他点了下头,拿着一杯最爱喝的胭脂笑给她,她却婉然一笑,拒绝了。
那一笑仿若云中雾,把他看呆了,从此他的身边就多了一个姑娘。其实是生拉硬拽给弄回去的,还出了五百两银子给老鸨。
扶风城张府内,张瑾跪在书房内,偷偷瞄了一眼微怒的父亲,等待着训斥。
完犊子了,偷跑出门的事被知道了,这以后怕是没好日子过了。
“禁足你都能跑出去掀别人的摊。”书椅上的人恨恨的拍了一下书桌:“要不是人找上门来,你怕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吧!”
张瑾浑身打了寒颤,低着头,不敢说话,脚腕消散的浮肿,还是有点胀痛。
见状,那人起身走到门塌处,望着天空良久,终是开口:“为父也不想与你说教了,你也十六了,不小了,过段时间你二姐回来,你就跟她去平遥山。”
望着面前这个忽然萧条的背影,张瑾忍不住道:“孩儿知错,他日便随二姐一同去平遥山好好磨炼一番,定不负父亲期望!”
门前那人欣慰的点了点头:“先去吧,这段时间别在惹祸了。”
......
“咚咚咚。”
刚从书房出来的张瑾,来到一处房门外,轻敲着:“你在吗?”
“进来吧。”
乐渝翻看着书籍,吱吖一声,门被打开,撇了一眼有点沮丧的张瑾,又漫不经心的望着手中书本,翻了一页说:“又怎么了。”
他没说话,一屁股坐在她的对面,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吧唧着嘴,两双小眼睛眨巴眨巴的望着乐渝。
感觉有点异样,乐渝合上书本,也跟着眨着眼皮望着他,两人相顾良久,终是她没忍住:“发病了?”
“啊没。”正常过来后的张瑾,嘿嘿一笑,小声道:“我爹要送我去平遥山。”
“挺好啊,你二姐不也在那吗。”她翻开书本,一副毫不关己。
“也是。”
张瑾偏了下身子,翘着个二郎腿:“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扶风,这次得出去好好玩玩。”
说完,他下意识瞥了眼那轻轻翻动着书籍的乐渝,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似是察觉到目光的射来,乐渝抬起了精美的小脸,那双宛如秋水的美眸望着张瑾,淡淡道:
“然后呢?”
见到有反应,张瑾立马像打了鸡血一样,手肘撑着桌面,牙齿咬着拇指和食指,挑着眉,说:“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她没有马上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张瑾那副痞样,就又把视线转移到书上:“不怎么样。”
这娘们儿到底对我怎么个意思,好歹也是我把她从水深火热中解救出来的吧,天天有吃有喝的,没功劳也有苦劳吧,我又这么可爱,跟着我她不亏啊。张瑾想到这里,心头那是苦啊,偏偏自己又喜欢这种性子。唉,真是贱。
“你就跟我一起去嘛,不然以后你都见不到我几次了。”他有点可怜的蠕动着小嘴。
“那正好没人打扰我看书。”
“我没吵你看书。”
“你现在就是。”
“......”
四目相对,张瑾一下子哑口无言,不过像他这种死缠烂打的人立马又娇滴滴起来:“哎呀,你就去嘛,到时候我把书局包了,天天要他们给你送书,行不行。”
说着说着,他就跪到她的腿前,双手压着她的膝盖,头也跟着压下去,不停的晃着她的双腿。
这男人撒起娇来倒真是真没女人什么事。
“沙沙沙...”
就在此时,屋外传来一阵步伐,随后吱吖一声,门被打开。
说这时那时快,就在门外半只脚踏进来的瞬间,张瑾只以一个眨眼的时间就站了起来,速度之快,不敢想象,随后拿腔作势:“本公子刚刚说的,你好好考虑下,晚些给我答复。”
话落,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塌前,刚进来的丫鬟欠着身叫了声少爷,他点了下头,又装模作样的说:“以后进门记得先敲下门。”说完就走了出去。
“是。”
丫鬟低着头,生怕责备。
“噗嗤。”
待张瑾走后,乐渝那憋在心头的笑意终于是舒畅出来。
“姑娘笑了就好,刚刚听说老爷在书房发了一通少爷的脾气,我还以为少爷是来找你寻不开心的。”说着,丫鬟走到乐渝的跟前,从怀里拿出一本书,递到桌上:“姑娘您的书。”
乐渝轻嗯了一声,继续看着书,一旁的丫鬟一脸笑意的就站在那没走,感觉还有话要说:“呃...”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乐渝反应过来,笑吟吟的望着丫鬟。
丫鬟扭扭捏捏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那个还有后续吗?”
相熟的人都知道乐渝爱读书,尤其对坊间趣味横生的话本子爱不释手,收藏了不少志怪演义和传奇小说,有些甚至是不再印版的孤本。
有一日,乐渝在书局与人换书交流时偶然发现一本名不见经传的话本,她随手翻了几页,发觉故事倒是有趣,只是笔功稍有不足,似乎是个新手。
翻到首页,见到作者笔名:与乐同行。
没听说过。
也许是因为笔名里有个乐字,她便把书留在手底,一壶茶的功夫就给读完了,此书虽短小,剧情却跌宕起伏,不落窠臼。
她意犹未尽,问书局老板还有后续吗,老板答:尚在连载。
回去之后,她把这本书推荐给府里的下人,乐渝说好看,那一定是好看了,于是这本书就在张府喜欢读书的下人中传开了。后来,别的府中下人也喜欢看。再后来,这个系列的话本火了,因为笔名与乐就是乐渝二字倒过来的谐音字,而且最初又是她向大家推荐的,就有人推测这是乐渝写的,予乐同行就是乐渝姑娘。
之所以有这么多人认为与乐同行就是她,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书中有一段情节竟然和乐渝这几年的经历十分相似,于是在断章期间不少人跑来询问她写书的后续,并催促她快些赶稿。
乐渝不胜其扰的澄清过几次,可很多人仍不相信,认为她过于谦虚。
她无可奈何的双手按着太阳穴,有必要的再次澄清道:
“这真不是我写的,这几天书局那边也没人送书过来,可能是还没有新章节出来,到时候有后续了,我会告诉你的。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