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袭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地上躺了近一柱香的时辰了。喝下的药早已流入了四肢百骸。我能感觉到毒药在迅速侵蚀我的五脏六腑。奇异的是,我竟丝毫感觉不到痛。
我这一生,短暂而悲凉。我一直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世间的苦一一尝遍,就连快要死了,老天也不放过我。就在刚刚,我唯一的,仅剩的一点点温暖也离我而去了,我的大丫环,我拼死保下来的人被那个我一心爱着的男人打断了四肢,赏给了院子里的男仆们。耳边已经听不到茜雪的哭喊声了。我想她应该先我而去了吧。都走吧,走了好,走了才是福气。这暗无天日毫无希望的日子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可是还是不甘心啊,付出了一切,倾其了所有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心中愤恨的恨不能喝其血啖其肉又能怎么样?我也快要死了,也快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心痛到麻木,心口那处已经冰凉冰凉的。就这样了吧,就这样也好,萧若宸,我的相公,愿来生我们永不相见吧。不见便可不相知,不见便可不相恋,不见便可不相爱,不见我便可以不用带着今生满腔的仇恨去等到来世杀你。不见便不见吧……我放过你,你也放过我,今生就当我们从不相识,来生,来生我也不再记着你,就当是全了我这一份痴恋吧。
“痴儿,痴儿。就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失去了一切值得吗?值得吗?”一个女人恨爹不成刚声音传入耳中。眼泪不自觉的往下流,比刚才更凶,更猛,哭着哭着演变成了嘶吼,像一只困兽绝望的叫喊着。我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怨?我恨不能一刀一刀活剐了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爱他爱的迷失了自己,爱他爱到忘记了自己的家人,放弃了自己的家族,舍弃了自己最亲爱的朋友。连那些忠心护着我的人我都没有护住。还有最重要的,我的团哥儿,我的团哥才5岁,才5岁。是我错了,是我错了。爹爹,娘亲,女儿知道错了,女儿不该不听爹爹的话,非要一心一意嫁给他,不该不听璇姐姐的劝告,明知道事情又不对也不怀疑他,一味的相信。不该引狼入室,不该识人不清,不该同情心泛滥救了只中山狼,不该因为爱他让自己卑微到连一粒尘埃都不如。是我错了,我想要报仇,我想报仇,我想杀了他,更想毁了他的名声,夺了他的官位,让他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他所在意的,我一丝一毫都不给他留下,他想要的一分一厘都不给他。可是……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就要死了,我报不了仇,我报不了仇,爹爹,娘亲,女儿杀不了他,女儿该怎么办?怎么办?
胸中的郁气憋的让我快要发疯。我恨不能撕碎身边所有的东西。可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也做不到。我就要死了。像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我要怎么报仇?我要怎么才能报仇?我要死了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哈哈哈,他连见都不肯见我一面,他只是吩咐了一下管家就把我和茜雪都处置了。茜雪,那么好的姑娘就那么被糟蹋了,我甚至连最后的质问和辱骂都做不到。爹爹,娘亲,女儿真的报不了仇了,我好恨,我真的好恨哪
梨花树下的女人发疯般的嘶吼着,眼泪像是决了堤的河水一样,洗湿了鬓角,淋透了身下的梨花。或许她只是想平静的走完最后时刻,可是刚才那声质问,那声值不值得彻底让女人崩溃了。她恨的,她躺在地上动不了却依然在死命的哭喊,眼睛血红,睁的大大的望着天空,身体紧绷,手指死死的扣着身下的泥石板。血顺着手指一点点蔓延开来。她中的是宫中有名的满江红。这种毒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小伤口也会流血不止。任何高明的大夫都救不了中了此毒的人。中毒期间,身体里面的五脏六腑会慢慢被侵蚀融化,所有的骨头化成血一点一点的流出来。直到最后一滴流光为止。满江红十分毒辣,平常人等别说用,听说过的都是少数,听说是用来惩罚犯了大错的宫女太监和敌国奸细的。平日里是很少有人用在审讯里的,因为太阴损,也太没人性。活生生的疼够两柱香,身体的脏器随着血管一点点被侵蚀掉,然后用针一扎,噗的一声血就会喷出来。人也就死彻底了。这姑娘自己弄出了伤口应该会死的快一点。
“哎,痴儿,痴儿啊。睡吧,睡醒了一切就都好了。不要再撑着,睡吧,乖”随着一声声低喃女子终是扛不住陷进了昏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