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锋站在机场安检口,给赵静打了电话。赵静这才想起来,没有给叶之锋何笑天的身份证。
“我想问一下,等一下上飞机,用餐的时候,那不得摘口罩啊,一摘不就露脸了啊,这怎么办呢?”叶之锋问道。
“我跟二老坐头等舱,你一个人坐经济舱,你在5号安检口等我,我给你新身份证,你自己去办理值机。”挂完电话,赵静匆匆找到叶之锋,百密一疏,忘了把何笑天的身份证件给叶之锋。
赵静找到了叶之锋,把何笑天的身份证给了叶之锋,叶之锋一看,身份证照片跟自己也是一模一样。
赵静想了想,又说道:“你得记住,从现在起你得叫何笑天,我也得叫你何笑天了。还有,等下下飞机,我们租车回你老家,晚上把二老送回家,你得跟我回县城住酒店,不能住在乡里!”
“乡里怎么了?你嫌弃啊?”叶之锋不解的问。
“不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住哪啊,你是我表哥,我是叶之锋的女朋友,我们住你家啊?怎么可能?”赵静边说边白了叶之锋一眼。
叶之锋一想,也对啊,我现在已经不是回自己老家,是回别人老家。
在飞机上,一位空姐找到了叶之锋问道:“您好何先生,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您是我们南航明珠金卡会员,可以免费为您升到头等舱,请问需要为您办理升舱服务吗?”叶之锋一听,哎呀,这种情况怎么可以升呢,只好说道:“不用了,谢谢。”
一路风尘仆仆,在起飞前赵静就定好了接送机服务,刚落地出机场,一辆别克GL8带着二老和叶之锋赵静一行,进了村。
叶之锋父母回来的消息不径而走,没多久家里已是围满了左邻右舍,叶之锋依然是戴着口罩和墨镜坐在自己从小长大的屋子里,一动不动窝在沙发角落里装睡。老叶把头埋在裤裆里,一根接一根的抽烟,隔壁王大婶在帮已经哭晕了的老母亲整理屋子,叶之锋不由的心想,看这行势,明天全村要来家里吃饭的节奏啊。
被贴上叶之锋黑白相片的骨灰盒放在了院门口,叶之锋老家有这讲究,像叶之锋这种早逝的情况是不能将骨灰盒放进家门的。
没多久,叶之锋的大伯也进了门,对着老叶说:“我说老三啊,小锋这娃英年早逝,历来咱们叶家有这讲究,无后及不肖子孙不能进祖坟,再加上小锋这娃,又是轻了生,只能是简单操办,等下叫道爷张师过来,选个明天的早上的时辰,在坟外找个地方入土为安吧!”
“简单可以,但不能简陋,得买上好的松柏木棺材,请道师班子送一程,阴宅得选个风水宝地!”叶家大伯一愣,没想到眼前的赵静会说出这样的要求来。
叶家大伯转向赵静说道:“我说女娃,你说的是没错,可这家里哪还能破费这些个?”
“钱没问题,我来出,你们尽管联系置办好这些东西就行,我表哥何笑天明天跟你们一起去置办!”赵静边说边指了指正窝在沙发里的“何笑天”。
叶之锋心想,你倒是挺仗义,又是要松木棺又是请道家先生的,只有叶之锋懂,这是赵静在为何笑天送一程啊。不免羡慕起何笑天来。
叶家大伯一听有人出钱,也不好再说什么,跟老叶说了几句话,就出了门,此时已是晚上10点多,赵静带着何笑天暂别了二老,回了县城。
这座临河而建的小县城,叶之锋再熟悉不过了,新建的帝豪大酒店,是这座县城最豪华的酒店,这种地方,以前叶之锋也只能看看。
赵静定了三间房,一间自己的,一间叶之锋,一间随行司机的。叶之锋把赵静拉一旁问道:“赵大小姐,太浪费了啊,我跟你一间房就可以了。”
赵静瞪了叶之锋一眼:“何笑天还没入土呢,你就想吃天鹅肉了,再说,哪有表哥跟表妹住一起的?不长脑子!”
叶之锋想想也是,关键时期,等熬过了明天,又是一条好汉。
醒来后已是太阳高挂,赵静早就起来吃过了早餐,叫了早点送到了叶之锋的房间,叶之锋被送餐的服务员吵醒了,只好起了床在房间吃了早餐。
老叶早早已经被GL8接到了县城,赵静今天没有戴口罩,只戴了帽子和眼镜,叶之锋依然是帽子口罩眼镜一个不拉跟着出了酒店,直奔棺材店而去。
钱是赵静出,当然主意得是赵静拿,选了一款最贵的松柏:”带雕花,手工雕的龙,上好的水性漆,不掉色。”棺材店老板的介绍让叶之锋想笑,这他妈的掉不掉色谁看得见啊。
“再给立个碑吧,好认!”赵静看着门外各种石料说道。
店家一听开了心,给打了个九五折,赵静叫店里石匠上面大大刻了五个字:叶之锋之墓。叶之锋在一旁看着不过瘾,故意对赵静用广东普通话说道:“表妹,再给后面弄个墓志铭吧!”
“写什么?”赵静似乎觉得是得刻上墓志铭。
“生的伟大,死的光荣吧!”叶之锋突然想到了这一句。
“这个不行,不合适!”赵静没有采纳叶之锋的建议,直接对正在抱着砂光机准备刻字的师傅说道:“碑后直接刻上:祝愿来世笑口常开,天天快乐!”。
老叶一听,哪有刻这个的:“我说女娃,这么刻行?“
叶之锋明白了赵静的用意,心里想,妙啊,这样里面不是有笑天两个字嘛:“没问题的叔叔,这句话我前几天听叶之锋说过,他估计是已经想好了,说是以后希望自己的墓志铭是笑口常开,天天快乐!”叶之锋用普通话带着广东腔说道。
“那行吧,我们也不懂这些个,唉.......”老叶又是一声长叹,叹的叶之锋心里愧疚。
买好了所有用品,店家装了车,包送!老叶上了送棺房的卡车,心里嘀咕遗憾,这孩子生前没这福份,临死了交了个有钱女朋友,但又一想,这女娃这么有钱,那为什么不帮我儿子一把,眼瞅着让他跳了海?这里面有些事好像说不通啊,但又一想,有钱也是人家口袋里的钱,也是人家父母的钱,总不能给了你不成。
老叶一路叹息,叶之锋一路看着故乡感慨万千,不知这次来过,下次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要说下次再来,就是一个游魂,一个异乡人,一个叫何笑天的人了。
请来的道爷跟着一起进了后山,在叶家祖坟附近选了块风水宝地,卖棺材的店家提供了一条龙服务,挖机打好了穴,吊车起棺下棺,道爷穿了道袍一阵念咒做法,请出了罗经分金看山向定穴,最终在一阵吹吹打打中,将叶之锋的雕龙松柏棺房入了土,起了坟头。
唢呐锣鼓一响,前来送葬的有人哭了起来,叶之锋回头看是自己的老母亲,赵静怔怔的流眼泪,叶之锋拉过赵静,叫了司机,先回了自己的祖屋。
赵静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卡:“这里面有50万,留给二老先去县城买房安家。”
说完放在了桌子上,准备去机场,叶之锋心里已经不是滋味,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光留了卡,没密码啊!”
“这个我昨天在飞机上就给他们安排说好了,我已经把密码发短信发到老叶手机上了。”说完,擦了眼泪,出了门上了车。叶之锋在院子里看了一圈,有些不舍,但还是上了车,往机场驶去。
这一走,故乡再无叶之锋。这一别,世间亦无叶之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