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一次醒来了。
躺在医院白色的床上,天花板上的白炽灯发出的光亮有些刺眼,鼻子里闻不到往日那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反倒是能嗅到一阵清甜的花香,除了面上呼吸机的皮筋勒的有些紧外毫无缺点。
呼吸机卖力的工作着,耳畔还能听见医疗机械滴滴答答的声音,似乎是在告诉我,我还活着。
我想动动手指,可是肌肉才刚刚用力,一阵剧烈的酸痛便席卷了我的全身。就像是有无数只蚂蚁顺着我的指尖吭食着我的血肉蔓延而上,痛得我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了。
床边的护士抬起了眼眸,瞧了我一眼后又低下了头,拿着笔刷刷的在记录本上记录着什么,用着有些疏离的语气说道:“晚晚小姐,您醒了。”
直到这会儿,我的思绪才慢慢的清晰起来。
我或许,是快要死了。
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这样的病痛折磨着,死乞白赖的在病魔手底下活了十五年,现在想想也不算亏。
我躺在床上卖力的眨了眨眼,用尽了我全部的力气,可说出的话语还是细微到几乎让人难以察觉:“爸爸和妈妈……还,没来吗?”
护士这次连眼皮都没抬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老爷和夫人马上就来。”
这个马上是多久呢?
我本是想问问的,可奈何身体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微弱的哼哼了一声便作罢了。
从我突然昏迷到现在,我似乎已经醒来了两三次了,记得上一次还有医生在我的床边,这一次却只剩一名护士了。
心中莫名其妙的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情绪,充斥在我的心间,压得我的胸口有些酸涩。好像已经有许久没有这样想哭的感觉了。
其实我知道的,他们不会来了。
自从有了弟弟以后,我似乎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俩了。不过我也不恨他们,能把我送进最好的医院里,花着大价钱依靠着这些机器让我多活了这么些年,我是该感谢他们的。
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希望老天爷能给我一个健康的身体吧。
我心中这么想着,可突然又被自己逗笑了。刚扯起了嘴角,便又疼的自己一阵抽噎。
太疼了,真的太疼了。
每天都是一成不变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骨头、每一根神经都在经历着这样的疼痛,像是被人不断撕咬着,在牙齿里不断摩擦咀嚼。痛到最后身体已经没办法再做出任何反应,连一声微弱的呻吟都会牵扯到神经。
啊,对了。今天是不同的,今天有花的香气。
我又睁开了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脑袋瓜子转了个方向,这才瞧见了插在我床头那一束白色的花。
是一束栀子花,洁白的花瓣上还带着水珠,玲珑剔透,就像是用白色的玉石雕刻而成的。外层的花瓣上还留有花萼的淡青色,就像是从那一抹青色中绽放开来一般,小小的盛开着。
原来这就是栀子花啊,从前只是在书上看见过,没想到还能见到真的,原来栀子花的花香这么好闻。
我心中想着,便又用力的吸了吸气,却发现这会儿的我已经什么味道都闻不到了。
是不是因为人在快死的时候,最先失去的是嗅觉呢?
我的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床头的栀子花,心中却遗憾极了。
早知如此,刚才就应该用最后的力气问问护士,这花是谁放在我床头的了。这会儿想问,却也没有力气再支声了。
不过有人能送花给我,就证明这个世上还有人在意我吧?我在这世间走上一遭,能有人给我送这一束花,已经足够了。
我心中想着,便满足的、沉沉的闭上了双眼。
如果真的有来世的话,我希望能被人捧在心尖,好好的、真正的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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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个阳光特别好,许是因为昨日才刚下了一场雨的原因,今天的阳光明媚极了,虽是有些刺眼,可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书斋内正坐着许多穿着水蓝色门派服饰的女子,每个人都规规矩矩的坐在桌前,细细的瞧着桌上的书籍,过了一会儿又抬起头瞧着屋内的一名年老些的女子,之后又低下头,拿起笔在书上记着笔记。
我的身上也是水蓝色的门派服,只是我这会儿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棵老槐树上,有节奏的摇晃着脚,透过窗子的缝隙瞧着屋里的众人,啃着手里的苹果享受着这美好的阳光。
“晚晚师妹,你怎么又逃出来了!”
一个有些温柔的女声从我的后下方传了出来,我眨了眨眼,将手中的苹果核一扔,转头时便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轻轻一跃便从树枝上跳了下来,落在那女子的身边,一把便将她的胳膊揽入怀中,乖巧的蹭了蹭她的肩头,笑着说道:“大师姐今儿个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呀?山下的村民都还好吗?”
慕柔瞧着我撒娇的模样,面上的严肃也绷不住了,一双好看的眼睛笑的弯弯的:“你这丫头,惯会撒娇了。放心吧,村民们都很好。过些日子天气就转凉了,我给村长留了几幅治疗风寒的方子。”
我瞧着慕柔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大师姐果然厉害!要论医术,连内阁的师妹们都不及大师姐厉害!”
听见我的话,慕柔的眼中似乎划过了一丝惋惜,一对好看的柳叶眉微微蹙着,唇瓣微动,轻声说道:“你呀,好好的内阁不待,偏偏跑来……”
“哎呀大师姐~”我瞧着大师姐又要提起内阁的事儿,连忙打断了慕柔的话。用着撒娇的语气晃了晃她的胳膊,崛起嘴角面上一副委屈的表情:“不是说好了不提这事儿了吗?”
慕柔瞧着我不愿多提此事,话到嘴边儿还是生生憋了下去,只能轻叹一声:“好,那我们换个话题。这会儿应当是孙师伯在讲医理,你怎么偷跑出来了?昨儿个方师伯罚你抄的三遍《医经》你都抄完了吗?”